“呼！”

課桌上，陳錯打了個哈欠，卻不是困的，而是無聊的。

這已經是上午的最后一節課了，老師雖然已經不是唐巧了，但將至飯點，睡也是不太能睡著的了。

當然，主要原因是....

陳錯把目光轉向身側，顧小雨的桌子還和他的桌子連著。

今天一上午都不太湊巧，每一節課都講了作業，所以每節課顧小雨上課的課件，都是他的9成9新版作業。

因此桌子到現在都還沒分開。

而也是因此，陳錯一個上午都沒再找到機會睡覺，他只要一閉上眼睛，鼻子嗅到的那股牛奶似的香味就會濃一分。

接著，那香味就會像根狗尾巴草一樣，在他鼻子上晃啊晃，晃得他癢癢的，有點舒服，但又讓他想在那狗尾巴草上輕輕咬一口。

但很可惜，那香味是無形的，他咬不到。

所以，既舒服，又難受。

好在一上午都忍下來了，也就一節課，馬上就....

嘖！還真有點忍不住了！

經常上課聽不進去的同學，估計都能感同身受。

這會兒，陳錯實在是被無聊折磨得忍無可忍，因而一雙眼睛也就跟裝了馬達一般，賊溜溜地轉了起來。

這一轉就轉到了顧小雨。

這節課是歷史課，陳錯最煩的課，可顧小雨還是能聽得很認真。

表情也和前幾節課沒區別：小鹿眼微睜，小臉繃著，時不時抿一下小嘴。

很乖，很好看，想欺負。

陳錯眨了眨眼，便起了捉弄人的小心思。

他從桌肚里摸出一張白紙，起筆便是洋洋灑灑地寫了一行字，接著“啪”得一下又輕拍過去。

顧小雨又差點被嚇得一哆嗦，好在兩節課前才剛被嚇過，現在還有點抗性，哆嗦到一半，又停了下來。

只是這一幕放在陳錯眼里，卻顯得分外得有意思，他仿佛看見一只炸毛的兔子，身上的毛起立炸到一半，然后又突然舒展開來。

“真是個白癡！”他念叨了一句。

他念叨的聲音太輕太快，遠沒有臺上老師的念叨傳到下面的聲音響，顧小雨沒聽到。

她只是微微看了一眼桌上，便看到一張看樣子剛從某張A4紙上撕下來，寫著黑字的碎紙條。

上面寫著：【你多大？】

顧小雨皺起了眉頭，倒不是她覺得這個問題有多冒昧，只不過，她覺得上課問這種無聊的問題，并和同桌傳紙條，既是對老師的不尊重，也是對自己時間的浪費。

所以，她也不想回答，也不想和陳錯玩傳紙條的把戲。

于是，她直截了當地在紙條背面，寫道：【我要上課。】

然后輕輕地把紙條放在陳錯的桌子上，回頭又去專心聽課了。

陳錯接到之后倒不意外，他早有預料。

當然，也早有準備。

他不急不慢地在紙條的背面，也就是那句“我要上課”下面，又加了一句：【喂喂喂，你上課的“課件”可還是我借的呢！怎么連個簡單的小問題都不愿意回答？】

寫完之后，他又把紙條拍了過去——他刻意地把動作維持得和前面差不多，不過連他自己也不是很確定，他為什么要這樣做。

是想看她再被嚇一跳？還是想看見她那副炸毛炸到一半的好笑樣子？

又或者，他可能只是單純地喜歡看顧小雨那張乖巧的俏臉，做出不太一樣的表情。

然而，結局卻讓陳錯有點掃興。

顧小雨只是很平靜地看了一眼，然后快速在紙條的正面上，寫下淡淡的兩個字：【十六。】

就又把紙條拍了過來，拍的聲音不響，幾乎聽不到，但拍的樣子卻學得很像，幾乎和陳錯一模一樣。

這自然是故意的，可對顧小雨來說，卻遠遠算不上是一種挑釁，只是一種暗暗的揚威，表明她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軟弱，不會任由陳錯欺負，也警告他不要在上課打擾他。

當然，只是她以為，在陳錯的眼里，這卻已經能算得上是一次挑釁，盡管程度不深。

他倒也不惱。

畢竟，嚴格來講，是他有錯在先，對方就算是懟了他，也只是禮尚往來，遠算不上惡劣。

他只是感到有些意外，為顧小雨的平靜意外，他本以為顧小雨會氣急敗壞地罵他“無恥”，或是咬牙切齒地瞪他一眼的....

但他并不知道的是，顧小雨其實并沒有看上去的那樣平靜，平靜只是裝出來的。

她的內心早就已經把陳錯掛在了小人的十字架上，并幻想著用一把刻著“無恥”的小鞭，狠狠地鞭撻他。

顧小雨不得不承認，在過去的十六年里，她從未見過這樣厚顏無恥的人，居然能把兩節課前剛欠過的不算人情的人情，直接搬到現在“要挾”她。

這簡直是無恥讓無恥媽媽開門！

總之，就是很氣！

可她也明白一個道理，對待這種人，你越是表現得氣急敗壞，情緒起伏越是大，那么對方就會越來勁，然后越發要找機會來欺負你！

反而你要是表現得平靜，對方就沒法從你身上獲得應有的情緒價值，最后便會覺得無趣罷手。

因此，她才要裝得平靜，讓陳錯失去興趣！

不過，顯然，她低估了陳錯的執著，又或者說，她低估了陳錯的無恥。

沒等她調整好心中的小情緒，桌面上又是“啪”的一聲輕響，剛才那張小紙條又是拍在了她的桌子上。

顧小雨頓時睜大眼睛，有點崩潰了。

怎么會有這樣的人，他是真的沒臉沒皮嗎？

顧小雨好不容易壓心中的波瀾，低頭看去，可紙條迎著她的是反面，反面還是前面的那兩句話，她沒找到新的話。

忍住心中想把紙條撕掉的心，她翻了一面，終于是找到了新的話。

新的話寫在【十六】的下面：【我問的不是年齡。】

這句話一下子把顧小雨心中的憤懣給擋了回去。

因為如果是她理解錯了陳錯的意思，回答了錯的答案，那么對方再把紙條給遞回來的話，好像也是很合理。

只是，既然陳錯問的不是年齡，那....又是什么？

顧小雨抬眼又看了一遍【十六】上面的句子：【你多大？】

她默默地在心中念了兩遍，卻還是沒理解意思，她真的不知道，這句話除了問年齡外，還能問什么。

體重？那應該問【你多重】吧！

身高？那也和“大”這個詞兒沒關系吧！

難不成是陳錯這家伙，量詞學得不好，用錯了？

顧小雨無法下判斷，只好又在紙條的正面問道：【那你是問什么？】

她把紙條恭恭敬敬地塞了回去。

【問那個。】

紙條又回來了，可多出的那句話，顧小雨還是無法理解。

她寫道：【那個是哪個？】

然后又把紙條塞了回去。

這回，紙條沒再回來了，但顧小雨的肩膀被拍了拍。

她疑惑地轉過頭去，卻看到陳錯拿著一支筆，神秘兮兮地看著她。

？什么意思？

顧小雨一臉懵。

直到....陳錯拿筆指了指她的胸前。

顧小雨愣了一秒，然后終于明白了過來，臉龐剎那變得粉紅！

羞怒之下，她下意識地伸出手，對著陳錯穿著五分褲的大腿上的一塊軟肉，狠狠捏住，并逆時針旋轉360度。

“啊！”陳錯完全沒意料到這一茬，吃痛發出了響徹全班的慘叫。

這一叫，前桌驚了、同學懵了、老師怒了。

垃圾桶不孤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