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城區—

華燈初上，夜色如墨。

寂靜中，陳牧衍滾燙的唇劃過我的脖頸，我緊緊抱住他，心里欣喜卻又酸澀。

酒意醺然，呼吸纏繞，他的動作也越來越急促。

情到深處，我喃喃念他名字：“牧衍……”

“叮！”——

刺耳的鈴聲打碎了一室曖昧。

我和陳牧衍同時轉頭，看到屏幕上亮起兩個字。

“銘銘”…

一陣窒息和驚慌涌上心頭。

黑暗中，我看不清陳牧衍的神色，卻能察覺到他的動搖。

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我抬起頭，孤注一擲地吻上去。

陳牧衍卻毫不猶豫地避開，起身拿起手機。

聽筒里傳來女人柔媚的嗓音：“阿衍，近來還好么…”

下一秒，陳牧衍燈都來不及開，大步走到窗前接電話。

月光下，他的神色是對我從未有過的溫柔。

滿腔的愛意如同潮水般褪去，我的心中發涼，只余委屈，挫敗和絕望。

終于，陳牧衍掛斷電話。

“啪！”

刺眼的燈光亮起，陳牧衍濃眉擰起，俊美的臉上滿是冷意：“蘇銘下午的電話是你接的？”

雖是問句，他的語氣卻很篤定，帶著興師問罪的味道。

我沉默一瞬，唇邊扯起一抹苦笑：“是，我不但接了電話，還刪了通話記錄，甚至故意灌醉了你，就是不想讓你知道她今天回國。”

聽我承認，陳牧衍眼眸中隱隱升起怒意。

他神情沉郁，似是懶得再理會我，拾起地上的衣服就要出門。

“陳牧衍！”

我攥緊床單，拼命忍下眼眶的淚意：“你一定要在我們結婚紀念日這天去見前女友嗎！？”

陳牧衍腳步微頓，冷聲道：“蘇銘有要緊事需要我。沈流溫，今天的事我不計較，但是下不為例。”

蘇銘需要他，難道我就不需要嗎？

我身體微顫，如同絕望的賭徒：“如果你走，我們就離婚。”

陳牧衍黑了臉，似是忍無可忍：“隨你。”

門被“砰”地重重關上。

我驟然松開手，無力地癱在床上，強忍的淚水終于滑落。

這段強求來的婚姻，終究還是被判了“死刑”……

看著墻上掛著的婚紗照，我心如刀絞，無法再在臥室多待一秒。

我失魂落魄地開車出門，漫無目的地在城市中游蕩，能做的只有放空麻痹大腦。

不知不覺中，我竟到了我和陳牧衍的高中。

宣傳欄上還掛著往屆優秀畢業班的照片，相片上的我當時費盡心機站在陳牧衍旁邊，可快門摁下的那一刻，陳牧衍的目光卻落在另一個女生身上。

原來結局早已注定。

我從高中起便喜歡著陳牧衍。

那時的他是清雋校草，也是無人能及的學霸，再加上顯赫的家世，讓他自帶天之驕子的光環。

為了接近他，我費盡心機地制造相處機會，為了配得上他，我不分晝夜地背書做題，為了討好他，我更是將他的喜好倒背如流…

可他的心里一直有別人，始終對我不假辭色。

大學時他和蘇銘開始戀愛，我痛哭一場后默默遠離，直到畢業那年陳家陷入危機，陳父重病住院。

蘇銘此刻又出國離開，陳牧衍焦頭爛額之際，我放棄留學機會，陪他解決公司內亂，為他照顧父親。

當一切塵埃落定，陳牧衍問我想要什么。

我看著喜歡了很多很多年的他，心臟幾乎跳出胸廓，只說了一句：“我要你娶我。”

協恩圖報，我如愿以償。

可他卻始終不愛我。

結婚三年，我們夫妻感情淡漠。

他的冷漠和忙碌仿佛是在懲罰我卑劣的糾纏，而我不愿放手，只靠滿腔愛意撐著婚姻的皮囊。

而現在，蘇銘回來了。

我處心積慮地算計他、挽留他，卻還是比不上蘇銘的一個電話。

“叮嘀！…”——

手機消息瘋了似地彈出來。

“我在醫院見到了蘇銘和陳牧衍！”

“他們這是要復合？”

“就該如此！當初的金童玉女終于要破鏡重圓了！”

“我怎么聽說陳牧衍結婚了？”

“是結了，聽說是個心機女，一直死纏爛打，陳牧衍從未提過，估計早就離了。”

同學群里的消息一條條刺進眼中，又如利刃一般刺透我的心。

我痛不欲生地彎下腰，淚如雨下。

是，他們天作之合，有情人終成眷屬。

而我，只是一個庸碌無為的家庭婦女，是別人口中的心機女，是陳牧衍根本不屑提起的妻子。

我的愛，就是個徹頭徹尾的笑話。

若是當初，我沒有愛上陳牧衍……

強烈的遠光燈刺進眼底，一道黑影從馬路間竄過，我下意識猛打方向盤，天旋地轉中，似有火光乍起。

不知過了多久。

“嗡！”——

大腦灌入刺耳的轟鳴聲，甚至還有人不停說話的聲音，我不堪其擾，揉著頭發脫口而出：“閉嘴！”

話一出口，嘈雜的噪音頓時消失。

而我瞬間也仿佛掙脫了什么桎梏，猛地睜開雙眼，正對上一雙清冷如墨的眼眸，少年的眉眼矜貴，熟悉又陌生。

我下意識開口：“陳牧衍……”

記憶還停留在我為了躲避野貓而翻下山崖的那一幕，爆炸聲猶在耳邊。

“難道我被救下了？”

面前的少年眉心緊蹙，薄唇抿成直線：“沈流溫，你又要做什么？”

冷冽的嗓音再次鉆進耳朵，本能的我打了一個激靈。

不對，眼前的少年穿著校服，眉眼雖冷，卻還帶著青澀和傲氣，遠沒有后來的成熟冷漠。

“這是，高中時的陳牧衍！？”

我呆呆地環顧四周，這才發現我和陳牧衍站在主席臺上，臺下是烏壓壓的學生，旁邊是黑著臉的校長，樹上還掛著“京大附高百日誓師大會”的條幅。

我掐了自己一把，疼痛讓我倒抽了一口涼氣，繼而心臟直顫。

“這不是做夢？”

“難道是我“重生”了嗎！？”

“重生”到七年前，距離高考還有100天的這天！

這天，同時也是我18歲生日。

少年的陳牧衍對我雖有不耐，可眼里更多的是疏離，而不是婚后徹底的冷漠。

見我不說話，他驕矜的眉心皺起，嚴肅開口：“沈流溫，這是百日誓師大會，重點是高考沖刺，是追求夢想，不管有什么事都應該高考后再說！”

熟悉的話掀起了我的記憶。

對的，我送自己的成人禮，就是在誓師大會上和陳牧衍的告白！

我如驚弓之鳥，蹬蹬蹬地連退三步，手中的話筒發出尖銳的嘶鳴。

看著眼前的陳牧衍，我頭皮發麻，尷尬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