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武將所有的城防軍精心編為三隊，安排他們輪流進行換防。

城墻上，隨處可見固定著的火把與火盆，火光搖曳。

駐守的城防軍披著皮甲，手持長刀或者長槍，一個個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嚴陣以待。

時常會有會飛的妖魔突然發動突襲騷擾，讓人防不勝防。

在城外山林中的簡易帳篷里，許昌凝望著那漆黑如墨的天穹，嘴角悄然勾起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

玲姑站在他的身邊，臉上滿是擔憂，開口說道：“為什么不一鼓作氣直接把平安縣拿下？府城那邊的斬妖司已經快要騰出手來了。”

許昌輕聲安撫道：“玲姑莫要驚慌，打仗這等事情急不得。”

“這平安縣里的官倒是有點本事，征調縣內青壯，硬是又多拉出了一千多人的隊伍。”

“雖然我們全力硬攻能夠將平安縣攻下，但屆時妖魔死傷過多，我們也沒辦法收集災劫之子了，平白無故折損許多功勞。”

他緩緩將一旁放置在桌子上的衣服拿起，披在玲姑的身上，摸了摸她的發絲，將她摟在懷里，溫聲說道：“等我們成功拿下這座平安縣，就能夠調往教中核心區域，從此以后，再也不用每天都這般擔驚受怕了。”

兩人溫存了一會兒，玲姑便回去休息了。

許昌面色平靜，輕輕拍了拍衣服，再次抬頭望向漆黑的天穹，口中輕聲念道：“月離于畢，決勝之機。”

......

一夜無事。

軍營之內，高武脫掉那沉重的鐵甲，隨手拿起一旁的杯子，“咕咚咕咚”地喝了兩口水，便腳步匆匆地走入旁邊的帳子之中。

帳子里，主簿邱長運和其他幾名官員正端坐著。

高武走到首位，穩穩坐下，說道：“開始吧。”

主簿邱長運立刻起身，臉上滿是憂慮之色，說道：“大人，天象儀的觀測結果仍舊沒有任何變化，恐怕會有大雨降臨。”

高武微微點頭，這個消息他早在前兩天便已知曉。

“那府城呢？可有新的消息傳來？”高武側過頭，目光看向縣丞李三水。李三水緩緩地搖搖頭，一時間，帳內的氣氛愈發顯得沉默壓抑。

高武重重地嘆了口氣，示意李三水接著匯報。

李三水拿起桌子上的冊子，沉聲匯報道。

“火油之類的軍備物資儲量充足，足夠使用四五天左右。”

“目前城內的糧食儲備足夠，這幾日我派人平價售賣糧食，城內的百姓雖然心中恐慌，但并沒有發生暴動。”

“擴編之后城防軍總計兩千兩百多人，目前已經戰死兩百多人，受傷的約有五百多人，還有大約一千五百可用之兵。”

“一共擊殺了五十多只妖魔，大多是最低級的犬妖。”

高武低頭聽著這一項項的匯報，心中不禁有些發悶。

僅僅一天的時間，人員就減員了三分之一，這還是在妖魔并未大規模攻城，僅僅只是不斷進行小股試探的情況下。

“這些該死的人教雜碎。”高武在心中憤怒地咒罵著，早在魔災爆發之時，高武便深知這是人教在背后興風作浪。

......

清晨，陳覺緩緩走出帳篷，抬頭望去，頭頂上方是密集的雨云，厚重得讓太陽的光芒都難以穿透。

滴答。

一滴雨水輕輕地落在土地上，濺起一小片煙塵，緊接著，小雨便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

那斑駁的城門顯得厚重而堅實。吃過早飯后，陳覺他們就接到任務，負責到城門附近駐守巡邏。

周雄走在前面，和陳覺閑聊起來。

“陳覺，你這么年輕，可曾想過以后要做些什么？”

“以后？”陳覺微微一怔，自從穿越到這個世界以來，他一直被各種事情推著往前走，從來都沒有思考過以后的日子會怎樣。

周雄并沒有理會陳覺的沉默，自顧自地說道：“我兒子比你年長幾歲，從小就刻苦練武，卻也沒你這么厲害，二十歲了才達到身境五重。”

“我本想讓他和我一樣，加入城防軍，雖說錢掙得少些，但是安穩踏實。”

“可他卻跟我說城防軍沒出息，男子漢就應當出去殺妖建功，保護百姓。”

“他跑到府城去，如愿以償地進入了他夢寐以求的斬妖司，每個月都會給我寫信，講述他殺了多少妖，那些村民給他送了好多好多雞蛋蔬菜，夸贊他是大英雄。”

周雄說著說著，臉上便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滿是驕傲。

“可是當英雄是需要付出代價的。”

“他死了，就那么靜悄悄地死在了一處毫不起眼的土堆旁邊。”

周雄的語氣平靜如水，緩緩回過頭，看著陳覺。

“你是個好孩子，你以后還有大把的時間，我也堅信，以你的天賦以后定能斬殺大把大把的妖魔。”

“所以，如果城破了，你就跑吧。”

陳覺靜靜地看著周雄，沒有說什么。

周雄也轉過頭去，兩人皆是一言不發。

整個巡邏的隊伍繼續沉默地前行著。

雨越下越大，密集的雨滴如銀線般傾瀉而下。

城門附近到處是駐守的官兵，他們被雨水澆的些許狼狽。

原本規整的隊列在這連綿不斷的雨水中出現了細微的凌亂，雨水順著他們的臉頰滑落，打濕了衣領和袖口。

每個人的臉上都沾染了雨水和疲憊，眼神中隱約透露出一絲不安，但仍強撐著保持警惕。

雨水持續不斷地沖刷著，將城門上的灰土與城墻上斑駁的血跡漸漸沖淡。

那被雨水浸潤的土地略顯泥濘，城墻上坑洼處的積水，仿佛是曾經戰斗留下的淚痕。

高武也拎著長槍，站在城墻上。

他的鎧甲上的水珠不斷滴落。他目光堅定卻又略帶憂慮地眺望著遠方的山林。

在那山林中，許昌與高武遙遙對望。

許昌輕輕揮手，身后的妖魔迅速集結，匯聚成如河的潮流，借著雨幕，無聲地朝遠處的高墻奔騰而去。

許昌回身，對身后的吳忠和玲姑輕聲說道：“走吧，是時候去拿走我們的功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