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沈婧宜從八方醫館出來，初升的朝陽打在臉上，紅潤的面色襯托她比朝云嬌艷。

“小姐如今的傷，當真要去參加詩會嗎？”當歸攙著沈婧宜的手，生怕她站不穩。

實際上，沈婧宜已經能下床走幾天了，如今的看起來和尋常人一般無二。

她心里清楚，傷勢能夠好得這樣快，全靠陸湛的那顆藥丸。

“這可是皇后娘娘組織的詩會，下次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有這樣的機會了，當然要去。”

沈婧宜笑了笑，眼神朝遠處看去，就見沈家派來接人的馬車已經到了，站在馬車前的是沈婧宜之前的丫鬟金蘭。

看見臺階上的沈婧宜，金蘭沒有迎上來，反倒是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大小姐，大少爺今日先送小小姐入宮了，不能親自來接你，只能奴婢來了。”

金蘭朝沈婧宜敷衍行禮，心中很是不爽快，要是她能服侍小小姐就好了，小小姐人好，對下人也和善，而且若是跟著小小姐，如今已經到皇宮中了。

沈婧宜聽著陌生的稱呼，不由得皺眉。

大小姐？

也是，她是沈家唯一的小姐，從前所有人都只需要稱呼一句小姐便好，如今多了一位小小姐，她自然就是大小姐了。

看來她不在的這段時日，沈家上下，包括下人都已經完全接受了沈清璃這位小姐的存在。

“知道了。”沈婧宜淡淡回一句，就上了馬車。

徒留金蘭原地一臉不可置信。

從前的大小姐哪里是這副模樣，若是聽說大少爺不管她而去陪別人，只怕沈婧宜已經急得破口大罵了。

沈婧宜掀開馬車的簾子，居高臨下看著金蘭，“你要是不上來，我就先走了。”

從金蘭的臉上就知道她在想些什么，沈婧宜也不在意，她之前確實很在意沈厭歧對自己的看法。

因為自幼喪母，所以格外想從兄長口中聽說關于母親的事，久而久之，對兄長的依賴就形成習慣了。

后來，那些原本屬于自己的寵愛被分到另一個人的身上，她內心的占有欲就開始作祟。

可就算這樣，她也只是嘴上不饒人，從未真的傷害過任何人，可是她的家人，她最信任的兄長們，無人相信她。

“大小姐，你也別怪我，府中人都說了要稱呼你為大小姐，這原本也是應該的，你對小小姐的成見還是放下吧。”

金蘭聽著沈婧宜的話，只覺得她陰陽怪氣，還想將她留在此處，真是心腸壞透了。

一上車，就咬重了“大小姐”三個字，以為這樣就能刺激沈婧宜。

沈婧宜看都沒看她，靠在車壁，“你說的對，自然是應該的。”

金蘭像是用盡全力，卻一拳打在棉花上，看沈婧宜油鹽不進，她氣得指甲差點陷進肉里。

馬車不是對著皇宮的方向，而是先回了沈府，沈家所有人幾乎都已經入宮，空蕩蕩的，看見沈婧宜回來，所有人的眼神都帶著詭異。

“聽說了嗎，大小姐這些日子是在外面和男人廝混……”

“據說還有懷孕了，這段時間一直不回府是因為在落了胎。”

“真的假的啊，難怪這么些日子都不見大小姐的身影，有人問起來老爺和大少爺的表情也是怪怪的。”

沈婧宜進入自己院子的時候，門邊兩個丫鬟背對著她，正在竊竊私語。

身后的金蘭看見這一幕，不僅沒有阻止，反倒有些幸災樂禍。

“大小姐，這些丫鬟聽風就是雨，就應該發賣出去，送進青樓！”

沈婧宜走進來，兩個正在說小話的人臉瞬間發白，忙跪在地上，身體發抖。

聽著金蘭的話，丫鬟可嚇得不輕，她們哪知道沈婧宜這時候回來，她們雖然是奴婢，但都是清清白白來的，去了青樓，那不是比死還難受。

“還以為你們在同一個院子里做活，至少有些情誼，想不到你竟然不幫她們求情，還如此建議，我會考慮的。”

沈婧宜的話，叫地上兩個人的恨意瞬間轉移到金蘭身上。

都是丫鬟，不就因為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而已，囂張什么！

“小姐，我們錯了，小姐饒命！”

沈婧宜視線在兩人身上輕飄飄掃過，“下不為例。”

“多謝小姐！”

金蘭差點咬碎牙齒，這沈婧宜何時變得這么難纏了！

“大小姐，奴婢方才不是不幫著她們求情，只是，奴婢是大小姐的貼身丫鬟，自然要為大小姐著想，她們如此敗壞你的名聲，奴婢怎么還能徇私！”

沈婧宜嗯一聲，就沒了下文。

她轉身進入自己的房間，找了一件適合穿進宮的衣裳，便換上。

順道將房間的門關上，把金蘭隔在外面。

金蘭有些懵，合著她說了這么多，沈婧宜是一個字沒聽進去。

“大小姐，奴婢還要伺候你更衣呢！”金蘭拍著門框，眼神氣憤。

可她話音剛落，沈婧宜就打開了門。

“小姐，你換好了？！”

金蘭看著面前的沈婧宜，一身天青色的軟煙羅齊腰襦裙，配藍色披帛，整個人身上有種淡雅脫俗的氣質，和從前簡直判若兩人。

“大小姐，這件不是你最不喜歡的一件嗎？”

金蘭目瞪口呆，今日的沈婧宜還是那個沈婧宜，但是換上這一套衣裳之后，整個人仿佛都變好看了不少。

就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山間仙子。

“現在喜歡了。”

沈婧宜沒有過多解釋，她從前確實更喜歡在沈厭歧等人面前穿一些看起來活潑的衣裳，顯得自己活潑可愛，但是現在那些人都不重要了。

“小姐看起來瘦了不少，衣裳都不合身了，要不還是換了吧！”

好看是好看，但是金蘭就是看不慣。

“怎么樣，看起來是不是寬松一些，看來我選的沒錯，衣裳不會太緊，就不會弄到背后的傷口。”

沈婧宜勾唇，對著金蘭笑道：“走吧，該進宮了，莫讓父親母親久等了。”

她越過金蘭，笑意盈盈，連著步子都輕快不少。

計謀不成，金蘭氣得跺腳，看向沈婧宜的目光仿佛帶著刀子。

小小姐說的沒錯，大小姐就是個有心機的，不是什么好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