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六十年五月初九，大日凌空，遮耀天下。

涼州，鯉城西部三十里，小蒼山中。

一隊人正在山間小道中游獵。

“停——”

領頭的光頭大漢突然喊了一聲，后方的手下也隨之停下。

“頭兒，啥情況？”身后有人問道。

“開葷了。”光頭大漢舔了舔干裂的嘴唇，露出笑來。

裘千軍順著老大屠凌的目光看去。

遠處的山間小路上，有兩道白色人影正往這走來。

“可不是嘛！”裘千軍心中喜道。

開葷，是老大屠凌的說法。

光頭大漢是個破戒僧，還俗后不久，便糾集幾個街頭散漢成日斗酒，走花溜水。

這種日子過久了也是沒了滋味，屠凌便又找了幾人。

一行七八人在六扇門領了準獵證，隔三差五便出來鯉城附近山頭游獵。

結果沒過多久，山間猛獸也被獵得差不多了，幾人合計之下，又有新的趣事可做。

獵人。

獸為素，人為葷。

有獸獵獸，無獸獵人。

“這可比在城里傍老，天天看老頭子臉色痛快多了！”

看到兩道葷菜身影漸近，裘千軍心生快意。

“等會把他們綁起來慢慢玩。”他想著。

“好家伙，還是兩個練家子！”屠凌震聲道，喜意難藏。

“練家子好啊，練家子氣足耐磨。”

一名書生模樣的男子走到屠凌跟前，搖扇說道。

裘千軍看了他一眼，心生寒意。

別看書生一身儒雅，心中比誰都腌臜。

那些折磨人的陰損手段，都是出自他之手。

不過倒也有另一番快意。

“唉，兩只雄的，沒意思。”屠凌搖了搖頭，嘆聲道。

“雄的好啊！雄的可以砍成雌的，雌的可不能砍成雄的。”

又走出一名肥頭大耳的男子，他看著前方兩道葷菜目光灼灼。

陳千軍搖了搖頭。

這幫人真是一個比一個變態。

不像自己，只喜歡凌遲。

“那可真是絕佳的練刀法門。”陳千軍碰了下腰間的短刀，心懷期待。

……

“大人，巡狩司出巡都是靠走的，不能騎馬嗎？”

山道之上，齊跡身著白袍，走樁前行，緊跟前方的高大身影。

“我只能跟你兩日，趁此幫你打熬根骨，穩固道基。”百里連星說道。

齊跡點了點頭。

兩人在桐城憩息片刻，便皆是換了一身白色常服趕往鯉城。

兩日走來，跋涉四百余里，皆是走樁而行。

齊跡先前所愿是獨闖江湖，快意恩仇。

現在能加入巡狩司，似乎是更好的選擇。

巡狩司凌駕于六扇門之上，領頭上司便是大玄至尊元皇李清玄。

門內修行傳承不說獨步大玄，卻也差之不遠。

兩日之前齊跡便得授巡狩司根本武學，開元樁。

走樁五式，定樁三式，睡樁一式，合稱開元九式。

百里連星以真意根本圖傳授于齊跡，讓其盡快上手。

根本武學分為四階，小乘、中乘、大乘、絕學。

開元九式更是絕學中的絕學，在百里連星口中，這是凌駕于重器府不器樁之上的超限之法。

此乃巡狩司前任司首，九霄神武陸天人自創的無上功法，傳承至今六十載。

奔雷、趟山、走海、巡星、踏霄。

齊跡腳下走樁五式不曾停歇。

兩日走來，每天六個時辰的走樁，四個時辰定樁，雷打不動。

剩下兩個時辰，一半是百里連星以先天一氣幫齊跡調理超限后的身體。

另外一個時辰便是以開元九式中的太初式，入靜養息。

期間進食皆是服用養氣丹。

腦中的不器樁與開元樁相映，齊跡對于開元九式的上手神速。

這讓他不禁懷疑自己真是修行奇才。

“就是不知何時能養出勁氣。”他想著。

百里連星看著齊跡的步伐，連連點頭。

“真乃意外之喜。”

一路走來他對齊跡頻頻暗贊。

“天賦異稟，悟性極高，品性剛直，心懷正道。

就是……性格有點極端了。”

想起昨日之事，百里連星蹙起眉頭。

昨日兩人在路上遭遇馬匪劫道，百里連星以磨練為由，讓齊跡獨自應付。

不曾想幾名馬匪被齊跡隨手打殺了。

后面路遇行人，才知道這群馬匪在山中安寨，經常侵襲附近百姓居所。

齊跡聽后便勸服百里連星上山。

兩人耽擱半個時辰，便把山寨之中幾十名馬匪打殺殆盡。

“殺不完的。

這是好事也是壞事。

也罷，入城之后好生調教便是。”

百里連星心想著，眼神瞄向前方躲在灌叢之后的鬼祟身影。

齊跡雖未養出勁氣，武道境界卻是入微。

他也早就發現灌叢之后，潛藏的七八道人影。

“又是些不長眼的山匪嗎？”

他心里想著，走樁漸快。

……

“頭兒，身法不俗啊這葷菜！是個內家？”

裘千軍有些緊張，按住刀柄。

一行八人除了屠凌，便以他身手最好。

家中老頭子是武館師傅，他自幼習武。

老頭子給他取名千軍，便是望子成龍。

可惜其天資所限，未能繼承衣缽。

年長后心氣散去，成日游手好閑。

遇著屠凌后才明了自身興趣，人生有了些許滋味。

“毛都沒長齊的小孩兒，能有什么身手？

屠老大可是在禪天寺修行過兩年，更是小蒼山的打虎英雄。

管他什么內家外家，今天都讓他無家可歸！”

書生模樣的男子瞥了裘千軍一眼，不屑說道。

“這廝仗著自家有些身手，向來只對老大屠凌有個好臉色，對其余人都是愛搭不理的板正模樣。”

書生心有不快。

“就是就是。”

“有屠老大帶頭，咱們一伙人除非遇到入微高人才有些棘手，對付這兩雛兒不是手到擒來？”

肥頭大耳的男子低聲附和道。

屠凌摸了摸光頭。

他不過是在禪天寺伙頭房燒了兩年菜，犯了色戒才被逐出廟門。

這幫手下的奉承讓他頗為受用，這不比在那光頭窩受氣有意思多了？

“白衣出行，都是那聽多了說書人所講的江湖故事，才喜歡的蠢豬做派。

那些有些傳承的門派弟子，還有世家中人，可都是著黑色勁裝行走江湖。

我打老的，小的交給你們。

可別傷到骨頭！”

屠凌輕笑開口，一副盡在掌握的模樣。

聽到屠凌的話語，裘千軍一顆心方才安定下來。

己方一行人都是家境殷實，自小鍛體習武。

雖然只有屠凌一人，是那勁力合一能絞殺大蟲的高手，但其余眾人也不容小覷。

皆是身懷千斤力的好手。

優勢在我！

“打殺這種有武學傍身的肉豬才有意思。”

想到即將到來的戰斗，裘千軍心潮澎湃。

“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