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柜的,一份兩斤重的醉魚,再來一壺東城烈酒,給我裝好了。”
孟涂一進西湖居,便看到店內有一半吃客看到他來臉色難看,仿佛是吃到蒼蠅一般。
還有一半吃客看著他笑。
“孟散人,又去哪討到銀錢了?”
店內眾人聞言皆是大笑起來。
“齊跡,他們是在笑什么?”
江夏臉上不知何時染上了紅暈,好像抹了胭脂一般。
她一口醉魚片一口東城烈酒吃得停不下來,好不容易擠出一句話。
齊跡吃了口醉魚,麻辣咸香鮮五種味道在口腔里面爆開,而后滑入胃中,輕微醉意在胸腔縈繞。
也難怪江夏吃得這般賣力。
再喝一口烈酒,嘖。
“好辣。”
引爆胸腔醉意后一股迅猛的熱辣襲來。
齊跡有些不習慣,若不是店家推薦這個吃法他絕不會嘗試。
江夏倒是頗為上頭,看她臉上紅暈便知。
“這丫頭怕不是要醉過去了。”齊跡擔心道。
他制止了江夏繼續倒酒的行為,江夏撇了撇嘴還是被齊跡奪了酒壺過去。
“這人應該是此地名人吧。”
見江夏不能再續杯齊跡方才說道。
“討什么討?老子發財了!”孟涂大聲笑道。
齊跡迎聲望去,這孟散人身形壯碩,一頭長發隨意披散及肩,倒是不負散字。
觀其身形步法卻是一般,武學境界不會太高。
“只聽聞你孟涂二十年來敗盡家財,氣死家中老母,你也有發財之時?”
店內有吃客冷聲嘲諷道,好似與他相識。
場間認識孟涂之人也都是面浮訝色。
孟涂聞言卻是笑瞇瞇的,他開口道:
“這不,老父也死了,祖宅也賣了,雙喜臨門。”
“以后老子便不在鯉城,要去桑空城驚世門了,可莫要想我。”他笑道。
孟涂一說完,與他家相近的吃客皆是松了口氣,再也不怕這等渾人帶壞自家孩子了。
卻也有人聽聞他言便大怒道:
“你這不孝庸人,還在做那武至先天的美夢?!”
孟涂聞言卻只是冷笑兩下,不再回應。
“孟涂,走之前也該幫你父親操辦下白事。”有個山羊胡老者良心苦口道。
“辦什么辦?老家伙的尸骨都賣給老楊頭了。”孟涂瞪大眼睛道。
“你你你——”
“我什么我?”
孟涂打斷了他的話,大笑道:
“老家伙都沒意見你有意見?”
“你枉為人!還有那老楊頭,也是個天殺的!”
那老者罵完卻是掩面涕泣。
“胡老慎言!”
旁邊眾人皆是一副小心模樣,提醒老者。
“哼,一幫蠢材。”
那孟涂取了酒食,便是冷哼一聲走出西湖居。
他孟涂生來便是要當人上之人,若不是生錯家庭何至于三十五歲還未四大煉?
此生若是不能抵達武道先天又有何顏面婚娶?
難道要他的孩子跟他一般蹉跎半生?
只要能得見先天,便是千夫所指萬骨填淵又如何?
這下把老家伙的尸骸和祖宅賣了,買到大宗外門弟子的身份,又有機會去追逐心中志向。
那幫在扎在城內虛度一生的凡夫俗子們如何能懂自己?
胸有大鵬,自當扶搖直上九萬里!
孟涂心中豪氣橫生。
“與這老楊頭扯上關系的人都是這般喪心病狂?”
齊跡在店內聽得心生寒意。
邪了門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他便取了剩下半壺烈酒,跟人問那孟涂還有老楊頭是何人。
酒過三杯之后,已經打探得差不多了,再多的事此間之人也稱不知。
原來那孟涂家中就在西游湖附近,家境也算殷實。
此人卻是好高騖遠,自十五歲以來輾轉多家武館習武二十年。
敗盡了家中資產習武二十年才堪堪養出勁氣。
鄰里之間取笑他,他也不惱,自稱為武散人,便得了孟散人這一諢號。
如今這孟涂父母雙亡孑然一身,卻還不忘做那癡夢。
至于那老楊頭名為楊慎之,則是西城某家大戶之主,乃商賈出身。
楊慎之不過是個沒有武學傍身的普通人,身份卻是那百里家的二等客卿。
傳聞早年幫百里家管理城內商鋪立下偌大功勞,才得此身份。
身份如此顯赫的老楊頭,至今六十有四還未娶妻,卻收了二十四個義子。
若只是如此,旁人也就嘆一句他身體不行,頭腦不俗。
讓人詭異的是那二十四個義子,是老楊頭從四十歲開始以一年一個的速度慢慢收來的。
也是四十歲那年老楊頭開始收購死亡不超過七日的人體骨骸。
到如今對骨骸的數量要求越來越多,傳聞他院中囤有萬人骨。
齊跡聽得直皺眉頭,怎么又扯到百里家了。
唉,世家。
對于老楊頭購買人體骨骸產生的后果齊跡自然明白,一副人體骨骸十兩到上百兩不等。
總有人會鋌而走險,這鯉城活脫脫的幾百萬人都是行走的銀子。
就算歹徒不敢在鯉城行險,也有像那天遇到的那群獵人一般,在城外狩人。
荒山野嶺,削肉采骨。
這老楊頭一個普通人購買那么多人體骨骸干嘛?
齊跡一下子想到了百里家,想到了各種煉氣士的邪法。
“巡狩司就不管嗎?”
“還是說不敢管。”
“亦或是不想管。”
齊跡想到了百里連星,他亦是百里家之人。
“若是百里連星也成為你覺得該死的那種人呢?。”
這是張有說過的話。
齊跡心中一團亂麻。
以現在自己的微薄之力能做什么?
能做什么又能如何?
齊跡不知道。
當下只能做好自己。
“若是將來能做到,我會出劍嗎?”齊跡不禁捫心自問。
三份記憶在腦海中攪動著,不管是陰兵言修還是尸徒刑義的記憶,都不缺乏陰暗與齷齪。
當然也有江湖義氣,任俠風光。
占據主導位置的記憶來自于從和平時代穿越來的齊跡。
結合來到此世后的記憶,好像一抹絢爛的色彩涂在了不死書上。
“我會。”他摸了摸湛寒劍,肯定道。
心念至此,劍意難平。
該修行了,要盡快變強。
不管是為了活著還是為了什么。
齊跡把目光投向江夏。
只見那位身材修長的紅衣少女已是醉倒在桌子上,嘴里還流著哈喇子。
“還是江姑娘自在。”齊跡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