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實不以人的意志為轉移。

一覺醒來，王靖言還在2011年橫國小旅館里。

王靖言emo片刻，迅速向殘酷現實低頭，果斷認命。下床穿衣、洗漱，然后出門吃早點。

大智街一家小早點店前。

王靖言抬頭掃了眼門頭上方的菜單，沖門里喊道：“老板，一個饅頭，一個花卷，一杯豆漿。”

“稍等。”

“老板，麻煩你指個路，這附近哪有網吧啊。”

“大智街上網吧多的是，隨便找，聽我兒子說天一莊網吧的環境比較好。”

“天一莊網吧怎么走？”

“大智街1號就是，順著往前走就能看到了，你去看看，要是不滿意可以到萬盛街上問問。”

“謝謝，給你錢。”

“慢走。”

王靖言一手拿著饅頭花卷，一手端著熱乎乎的豆漿，一口碳水一口豆漿，沿大智街前行。

不一會兒，他來到天一莊網吧。

天一莊網吧不算大，僅一層，機子少，環境著實談不上好，空氣混濁，彌漫著各種怪味。

王靖言忍不住“毒氣”攻擊，站外面吃完早點才去開機子，還好心提醒網管開窗透透氣。

無精打采的網管翻了個白眼，置若罔聞，把身份證還給王靖言，繼續趴臺上睡大覺。

王靖言嘴巴微動，無聲輸出了幾句，方才拿著身份證走開。

勉強找了臺干凈衛生的機子，用紙巾擦去桌上散落的煙灰，推開煙灰缸，拉出鍵盤輸入身份證號和密碼。

王靖言沒打游戲，而是上網查詢資料。

主要查娛樂圈相關信息，包括歷年熱播劇、劇集收視率、電影票房、電視臺購劇價格、音樂排行榜、總局官網政策文件、各大視頻網站、小說網站福利等。

越查心越涼。

想查的都查完，王靖言心里瓦涼瓦涼的。

2011年的娛樂圈，好多玩法是王靖言從沒見過的全新版本，太他娘的落后了。

根本玩不轉。

得，急功近利的野路子走不通，先在橫國扎下根，踏踏實實干一陣子群演再說。

王靖言萬萬沒想到，腦袋進水的回旋鏢這么快就落在自己身上，好氣吶。

不玩啦。

“網管，退錢。”王靖言把身份證啪地拍在臺上。

網管被嚇醒，瞇瞇眼斜愣著王靖言，沒好氣道：“你有病啊，剛來就退。”

王靖言心氣不順，聽到這話，直接懟道：“你他媽睡傻了吧，這都過去多久了，少嗶嗶，趕緊退錢。”

網管用王靖言的身份證一查，忍不住暗罵煞筆。

王靖言看他半天不退錢，也暗罵煞筆。

從天一莊網吧出來，王靖言直奔演員公會而去。

2011年的橫國演員公會在大智街上，后世橫漂稱其為“老公會”，十多年后變成麻將館，徹底消失在橫漂們的視線中。

每天到演員公會辦演員證的群演絡繹不絕，業務窗口前排成長隊。

王靖言從另一道門進去，截住一個工作人員。

“哥，我來考特約。”

后世橫國群演報公會特約戲要先考特約，基本上每個月安排考核一次，符合條件的群演都能考，但一個群演一年只能考三次。

考核通過，老師會讓你加特約群，以后就能報公會的特約戲了。

此時的橫國群演被劃分為群演、群特、特約（小特、中特、大特）/角色。

群演一工40元起步。

群特一工80元起步。

特約一工150元起步，戲份多的上千元。

角色演員通常按特約來談，歸入特約里。

甭看群演分這么多等級，實際上，在絕大多數劇組眼里，特約、群演都是群演，不是演員。

即所謂的“橫國無演員，只有群演”。

有名有姓的主演、配角，京城、魔都那邊就定好了，根本輪不上橫國群演。

群演與演員之間有壁，突圍者寥寥無幾。

這也是王靖言不想當群演的原因之一。

眼下沒辦法，只能當群演賺錢立足。

特約賺的多，戲份多露臉機會多，是群演中的上層，王靖言靠臉靠才華肯定能占據一席之地。

然而現實卻無情地給他潑了盆冷水。

公會工作人員審視了王靖言兩眼，用公式化的語氣說道：“上面沒說要考特約，你回去等通知吧。”

王靖言不死心地追問道：“哥，這個月會考嗎？”

“這個我說了也不算是吧，上面沒通知，你回去多報戲，和領隊處好關系，通知下來領隊會推薦你參加考核。”

領隊、群頭都是些什么貨色，王靖言一清二楚，想和他們處好關系，不討好、不給錢、不上床就是耍流氓。

王靖言嘆了口氣，時代不同，規則也不同，耐心等待時機吧。

“謝謝哥。”王靖言禮貌道謝。

正欲離開，忽聽工作人員說道：“我看你形象不錯，可以和我們演員公會簽約。”

王靖言一愣：“簽約？”

“對，簽約群演。簽約后公會優先給你排戲，每月的收入比較穩定。”

“簽約了還能報戲嗎？”

“當然可以，不過簽約后優先公會戲，要求隨叫隨到，不能跟組，不能跟其他劇組到外地拍戲。”

“這樣啊。”

王靖言露出若有所思的神情。

工作人員看他遲疑，接著勸道：“簽約公會是一個非常好的選擇，收入穩定，公會傾斜資源，還有培養機制。張四廣這個名字你聽說過吧，他是群演中的風云人物，也是我們演員公會重點打造的特約演員之一，演過很多大戲，月收入過萬……”（張四廣是化名，原型確有其人）

拿成功人士給底層畫大餅的套路雖然百試不爽，但對王靖言來說毫無卵用。

他嗤之以鼻，剛要出言婉拒，忽地腦中靈光一閃，隱隱感覺張四廣這個名字有些熟悉。

想起來了。

后世他聽老橫漂講過張四廣的故事，這是個名副其實的傳奇“潛伏帝”。

“張四廣……”

王靖言低低念著這個名字，眼中露出興奮的光彩，心說機會這不就來了嗎，他找到往上爬的辦法了。

工作人員以為他想通了，鼓勵道：“兄弟，憑你的長相，肯吃苦，肯學演技，將來絕對比張四廣走得遠，我帶你去簽約……”

王靖言轉身就跑，仿佛遇到了騙子。

“哥，你是個好人。”

工作人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