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給你奶帶的啥吃食啊？”鄰居邱春站在院外面伸長脖子往里看。

話音剛落，王氏的脾氣說來就來：“干你屁事？”

“老幫菜！”邱春嘖嘖兩聲，滿臉不屑：“瞧你那小氣勁！”

都是一個村的，看都不讓看，不是小氣是啥？

王氏雙手叉腰，嘴角一抿：“你大氣，你倒是把上個月借的糧還給我！”

一聽這話，邱春立馬沒了好奇心，剛才的那股勁消減不少，她嘴角扯著笑：“王嬸，山河這不是去縣里還沒回來嘛，等他回來馬上還你糧。”

劉山河是邱春的男人，會點手藝活，每次做了小玩意兒都拿去鎮上賣，前幾日不知從哪聽說縣里的富貴人家稀罕這種小玩意兒，他連夜收拾東西去縣里碰碰運氣。

一走就是半個月，是好是壞也沒捎個信兒。邱春呢剛嫁過來沒多久，再加上冬天冷，找活討生活更是艱難，坐吃山空家里沒糧，這才找王氏借了一些。

不過她平日里喜歡湊熱鬧，所以才會來招惹葉初雪。

王氏瞪她：“你啊就是管不住自己的嘴，啥話都敢說，啥人都敢惹，回頭得罪貴人，我看你咋辦。”

邱春哼了聲，小聲嘀咕：“咱們這鳥不拉屎的地兒，貴人會來這里？瘋了吧。”

王氏不與她計較，正事要緊。

她瞧著葉初雪從瓷罐里掏出兩個黃澄澄帶著香味的東西，疑惑道：“這是啥？”

葉初雪小聲說：“這是雞腿。”

“雞腿？”王氏眼皮子一跳，連忙把雞腿塞回瓷罐，瞥了眼正在曬太陽嗑瓜子的邱春，松口氣兒，故意大聲道：“這東西你自己留著吃，我不愛這口。”

葉初雪咬了咬唇，她心里明白王奶這是不想讓邱春發現她有雞腿，故意這么說的。

她把罐子放到桌子上，認真道：“家窮，拿來的吃食都是些野菜，王奶你別嫌棄。”

王氏眼底藏笑，這小丫頭并不是沒有眼力見兒，這不挺機靈的么。

她笑瞇瞇道：“嫌棄啥？咱們村里誰沒吃過幾顆野菜？我是怕你餓著，所以才讓你拿回去的。”

“可是我想讓你嘗嘗我挖的野菜。”葉初雪嘀咕。

王氏目光慈祥，摸了摸她的腦袋：“好孩子。”

兩人配合的天衣無縫，門口的邱春真信了她們的話：“你們推來推去，我還以為有啥好吃的，沒想到就幾顆野菜。”

王氏斂了斂笑容，不悅看她：“你都快揭不開鍋了，還嫌棄飯菜好壞？有口吃的就不錯了！你有這閑工夫在這胡謅，不如去山上挖點野菜，也好飽飽肚子。”

“我才不去，山上野獸甚多，我怕是有命去沒命回！”邱春哼了聲，怕王氏再提起要糧的事，吐掉瓜子殼扭頭就走。

她一走，王氏趕緊把遠門關好，抱著瓷罐、拉著葉初雪走進屋，悄悄問道：“初丫頭，你哪來的雞腿？”

葉初雪沉默片刻，道：“今早我很是餓，想去外面挖點野菜，去拿農具的時候，發現有只野雞撞死在門口的大樹邊。”

王氏絲毫沒有懷疑她的話有幾分真幾分假，反倒撇了撇嘴：“那這野雞可真夠笨的，居然自尋死路。”

“王奶，你快嘗嘗。”

“我不吃。”王氏把瓷罐還給她：“這些你留著補身體。”

王氏之所以問這么多，是怕這丫頭餓極了做出什么偷雞摸狗的事情，只要不是偷來的搶來的雞腿，那就沒事。

葉初雪擺手：“不行，這本來就是給你留的。”

“你這孩子！我都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吃啥都是吃。你不一樣，正長身體呢。”王氏態度堅硬，說啥也不收這兩個雞腿。

葉初雪渾身失落：“好吧。”

王氏瞧著她，欲言又止，最后長嘆口氣，道：“以后你要是想學做飯，盡管來找我，我教你。”

雖不懂王奶為什么會這么說，但葉初雪還是點點頭，乖巧回應：“好。”

王氏又把被子卷起來塞到她懷里：“這你也拿回去，別回頭又凍著。”

抱著被子和瓷罐的葉初雪頓時不知所措。

她來是還被子送吃食的，怎么幾經輾轉，這些東西又回到了她手里？

葉初雪放下手里的東西：“奶，陳爺不在家嗎？”

“他去鎮上買東西了，咋了，你找他有事？”

“沒啥事，就是我家的門窗漏風，想問問陳爺有啥補救辦法。”葉初雪不好意思地說。

王氏想到她那搖搖欲墜的小屋，忍不住嘆氣：“你要是想修門窗，我建議你先隨便修修，過幾天把身體養好，再讓你陳爺去山上砍點樹，重新修一個屋。”

葉初雪瞪大眼睛：“重新修一個屋？”

“你那屋子一看就時間長不結實了，這才剛入冬，再過半個月風來雪來的，根本擋不住。”王氏這操心的命，想了想又說：“要不你搬到我這住，等熬過這個冬天再說，無非就是擠一擠。”

王奶家里有四個孩子，兩兒兩女，兩個姑娘出嫁，倆兒卻住在這里，兩個叔叔各自成家，生有兩女一兒，這么些人都住在這院里，她一個外來人，怎能麻煩他們？

葉初雪搖頭：“不用了奶奶，我回去找些窗紙和木板糊一下窗子。”

王氏開玩笑道：“咋的，嫌奶奶這里不干凈？”

“不是的……”葉初雪漲紅了臉。

見她這般模樣，王氏也不忍心繼續開玩笑：“快回去吧，你家里留了野雞的香味，可別讓村里的饞鬼鉆到你屋里偷吃。”

“好的奶奶，那我先走了。”

葉初雪是怎么來的，又是怎么回去的，一路上免不了旁人調侃，說她怎么去的時候抱個被子，回來還抱個被子。

村里年紀大的人總愛開她玩笑，葉初雪不太喜歡這種感覺，所以她很少出門。

她抱著東西加快腳步離開，突然面前一黑，一個穿著臟兮兮衣服蓬頭垢面，跟乞丐似的人攔住她的路。

此人是村里的光棍兒，名叫王蛋，跟她同樣的經歷，沒爹沒娘，吃百家飯長大的。說是吃，不如說是搶。

王蛋揣著手，視線在她身上來回看：“初丫頭，王嬸是不是偷偷給你啥好吃的了？我都聞到香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