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飯后,張桂芬收拾碗筷擦干凈餐桌,莊小凡說:“嫂子,我來幫你吧!”說著就要擼起袖子幫忙一起收拾碗筷。
張桂芬連忙攔住說:“不用,你是客,怎么能讓你收拾碗筷。”本來莊小凡還想再說點什么,可是看張桂芬一臉倔強的樣子,也只好作罷。
收拾完碗筷后,張桂芬打發(fā)了兩個孩子自己去房間玩,給坐在凳子上的莊小凡和趙二和各沏了一杯白開水,張桂芬也搬來了一張凳子坐下說:“小凡,天德在部隊過得好嗎?你來找我什么事?”莊小凡知道是時候該坦白一切的時候了。
莊小凡嘆了一口氣拿起放在旁邊的特大號的軍綠色的帆布包拉開拉鏈,里面赫然露出六個蓋著五星旗的骨灰盒,拿出其中一個骨灰盒和一封厚厚的信封還有一等功軍功章放到餐桌上眼眶潤濕地說:“趙班長,我?guī)慊丶伊?!”趙天德正是莊小凡加入戰(zhàn)虎中隊時帶他的班長,帶他一起訓練,一起扛槍,彼此也結下了深厚的友誼。
接著對張桂芬說:“嫂子,這是部隊發(fā)的撫恤金2萬塊還有一等功軍功章,你收好,請節(jié)哀。”說著就將信封遞給了張桂芬。
張桂芬眼神發(fā)呆地接過了裝有兩萬塊錢的信封和裝有一等功軍功章的盒子,作為軍嫂,她有想過會有那么一天,可也沒想到這一天會真的降臨。她的眼眸瞬間失去了往日的光彩,淚水模糊了視線,她的心如同被狠狠撕裂。悲傷如同潮水般席卷而來,她無力支撐,顫抖的從凳子上摔了下來??粗旁谧郎系内w天德的骨灰盒嚎啕大哭道:“天德啊,你怎么忍心扔下我和兩個孩子就這么走了,你走了我該怎么辦?。 背槠穆曇舻统炼鴶鄶嗬m(xù)續(xù),屋子里的大廳頓時充滿了悲傷和壓抑的氣氛。莊小凡和趙二和見此趕忙站起身把張桂芬從地上扶了起來,
一旁的趙二和心里也難過也不知道該如何勸慰張桂芬,只能安慰道:“桂芬嫂子節(jié)哀啊!”
說著又看向莊小凡道:“小凡,天德哥是怎么犧牲的?”
莊小凡低著頭低沉地說:“趙班長是和我們在執(zhí)行一次邊境任務中犧牲的。”
屋子里頓時陷入了一陣沉默,沉默了幾秒后,莊小凡開口道:“嫂子、二和,既然趙班長的骨灰盒已經(jīng)送到我也該走了?!?
此時張桂芬也很快地調(diào)整好了情緒,對莊小凡說:“小凡,你都已經(jīng)這么晚了,天都黑了,走夜路不安全。要不你在我這里留宿一晚。我把那兩個孩子住一起的臥室收拾一下,你今晚睡在那兩個孩子的臥室去,那兩個孩子今晚和我睡一起。”
莊小凡回道:“這不太好吧,會不會不方便。”
張桂芬說:“這有啥不方便的,你是天德的戰(zhàn)友,又叫了我嫂子。我把你當成自己弟弟看待,你再客氣就是不把嫂子當自己人了。”
趙二和說:“是啊,小凡!天黑走夜路很危險特別是我們這些住在山上的農(nóng)村的,這里晚上時不時有蛇出沒,你就留宿一宿吧。”
既然都這么說了,莊小凡也只好答應地說:“別給嫂子添麻煩了!”
張桂芬見莊小凡答應了,微笑著說:“不麻煩!”
此時差不多都晚上九點半左右,趙二和也回家了,莊小凡則背著背包、提著帆布包跟著張桂芬去了兩個孩子住的臥室。這兩個孩子,姐姐叫趙可可,弟弟叫趙小寶,姐姐今年五歲,她的雙眸如同清水般清澈,眼角微揚,仿佛能說話,靈動間洋溢著聰敏與好奇。她的眉毛修長而不失可愛,宛如柳葉輕輕拂過水面,增添了幾分柔弱之態(tài)。每當她認真關注世界時,眉頭微微蹙起,顯得特別專注。弟弟今年四歲,他的眼睛則像夜空中最亮的星星,烏黑閃亮,仿佛蘊含著無盡的幻想與夢想。他的眼睛總是閃爍著頑皮的光芒,透露出一股不服輸?shù)膱远ㄒ庵?。細長的眉毛在笑起來微微挑起,為他的孩童起添加了一抹俏皮。兩姐弟聽說解放軍叔叔要在他們倆的房間里留宿頓時開心不已,都紛紛從床上拿起自己的小被褥去媽媽臥室里。
張桂芬說:“你稍等一下,小凡,我去拿一套新的被褥給你鋪上?!?
莊小凡說:“不用那么麻煩的,嫂子!我自己有帶。”說著就從背包里拿出在部隊時的一套被褥鋪上。
莊小凡一躺在在床上就沉沉地睡去,過了一會兒,他雙眼緊閉,眉頭深鎖,似乎正陷入一個無法擺脫的噩夢之中,在夢中,他置身于一個邊境叢林里,走著走著就看到有兩伙人在打仗,他好奇地上前一看發(fā)現(xiàn)是自己熟悉的戰(zhàn)虎一隊的隊友們在和對面的雇傭兵們在槍戰(zhàn)。“噠噠噠”“砰砰”各種槍聲還有“轟隆隆”的手榴彈的爆炸聲,眼看自己這方要全軍覆沒了,莊小凡想上前幫忙但仿佛有一道無形的墻在阻礙著他,他始終都無法越過這堵墻。他舉起拳頭無論多么使勁砸都無法打破這堵墻,最后就眼睜睜地看著戰(zhàn)友一個一個倒在了血泊中卻無能為力,他哭泣著,吶喊著,呼喊著每一位戰(zhàn)友的名字,但卻始終沒人回應。
突然間,夢境轉換,莊小凡發(fā)現(xiàn)自己站在一個有著華國界碑的邊境上,他望向四周。忽然,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準著他的額頭,莊小凡抬頭望去,一張格雷斯的臉映入在他眼前。此時格雷斯正一臉冷笑地看著他說:“你也下去陪你的戰(zhàn)友去吧?!闭f著就扣動扳機“砰”的一聲。莊小凡猛的睜開眼睛從床上坐起,胸口起伏,急促地喘著氣,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只是做了一個噩夢。
清晨五點,張桂芬早早地就起來了,她還要干農(nóng)活,去田地里給稻種施肥。張桂芬打開門發(fā)現(xiàn)莊小凡早早起來在院子里做著俯臥撐,打招呼道:“早?。⌒》策@么早就起來鍛煉了”
莊小凡回道:“早上好啊,嫂子!”
與此同時,關于趙天德在邊境犧牲的消息在村子里不脛而走,父老鄉(xiāng)親知道了都自發(fā)地去張桂芬家表示悼念。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趙二和這個大喇叭在村子里傳播的。
張桂芬在廚房里做好了早飯,莊小凡幫著把煎好的雞蛋端上了餐桌,正想叫趙可可、趙小寶兩姐弟來吃。門外突然傳來了一陣“咚咚”的敲門聲。張桂芬喊道:“誰???”說著就上前打開了門。
此時,門外站著一群人,各個年齡段的人都有,一位老大爺開口道:“桂芬?。∥覀兟牰驼f天德這孩子已經(jīng)犧牲在保家衛(wèi)國的邊境上了,骨灰都被部隊上的同志送回家里來了,我們想來悼念一下天德?!?
張桂芬道:“呀!是天德他大伯還有嬸子啊,快進來坐。”說著就讓開門迎了進來,來的都是些趙天德叔伯輩的親戚。
老大爺及身后的親戚進到院子里就看到莊小凡和趙可可、趙小寶兩姐弟正在餐桌上吃飯,老大爺看著張桂芬疑惑地問:“這位是?”
張桂芬介紹道:“喔,他叫莊小凡,是天德部隊上的戰(zhàn)友昨天下午送天德骨灰盒到的時候,我看天已經(jīng)黑了回去不安全,索性讓他在小寶和可可的房間住一宿。”
老大爺?shù)溃骸芭?,原來是這樣!”
老大爺上前伸出手握了握手道:“你好,莊小凡同志,我叫趙陵玉,是趙天德他大伯。感謝你親自送天德的骨灰回來,辛苦了?!?
莊小凡握了握手道:“你好,大爺!你叫我小凡吧,我是趙班長同生共死的戰(zhàn)友,這些都是我應該做的。”
另一個稍大的中年男人說:“行了,快把天德的骨灰盒拿出來吧!我們看看。”他是趙天德的堂叔。
于是,張桂芬就走到一個柜子上拿著蓋著五星旗的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擺放到桌子上。
一名四十多歲的中年婦人則是吩咐著身旁的兩個男孩道:“快給你舅跪下磕頭!說完,兩個小男孩就直直的跪了下來向著放在桌上的骨灰盒磕了三個頭。中年婦女是趙天德的堂姐。
老大爺?shù)溃骸肮鸱野?,我們商量了一一下,全村的父老鄉(xiāng)親準備下午一起給天德立碑下葬好入土為安,天德是個烈士總不能沒有碑吧。
張桂芬點了點頭道:“好!聽大伯的?!?
老大爺又轉頭看向莊小凡說:“小凡啊,下午你也參加天德的下葬儀式吧?!?
莊小凡是想拒絕的,但還想要送班長趙天德最后一程就點頭答應了下來。
下午兩點半,在崎嶇不平的鄉(xiāng)間小路上,一群身著白衣的村民,肩挑著鋤頭、畚箕,步履沉重地走在泥濘的田間地頭。他們面容哀戚,眼中閃爍著晶瑩的淚光,隨著腳步的擺動,時不時地有人發(fā)出低沉的啜泣聲。隊伍的最前端,是一副由四名年輕力壯的后生抬著的簡陋木板,上面鋪著逝者生前的衣物,衣物之上擺放著蓋著五星旗的骨灰盒和一等功勛章。隨著隊伍的前進,勛章在陽光的折射下,偶爾會迸發(fā)出點點光芒,仿佛是烈士精神的象征,倔強而不屈。隊伍的最后,幾個小孩子提著花籃,籃中放滿了野花和草藥,那是他們?yōu)橼w天德烈士準備的禮物。他們走得很慢,每一步都顯得那么艱難,仿佛要將所有的沉重都背在自己幼小的肩膀上。
一路走來,村民們不時駐足,向路過的鄉(xiāng)親們解釋這支隊伍的目的。而那些聽到消息的鄉(xiāng)親們,無不放下手中的農(nóng)活,立于道路兩旁,默默地行禮致敬,他們目光之中,充滿了對烈士的敬仰和對家屬的同情。當隊伍終于來到那被新翻泥土所包圍的墓地時,已是黃昏時分。天邊的晚霞映照在人們悲戚的臉上,為這場肅穆的場景增添了一種哀傷的色彩。莊小凡則一身整齊的軍裝走上前整了整骨灰盒上的五星旗使其對齊和村民們一起將烈士的遺物和骨灰盒安放到墓穴中,那一刻,空氣中彌漫著一種無形的哀歌,回蕩在每個人心間,莊小凡則朝著正被村民們填土的墓穴舉起右手敬了一個莊重的軍禮。
莊小凡默念道:“班長一路走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