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
林言幾乎每個柳蔭莊農戶村民,都觀察一遍。
最終,他才算是確認,柳樹吸收他們的魂體,并沒有對他們造成什么,顯而易見的傷害。
不過說來也是,他之前,也沒覺得柳蔭莊的人明顯短壽,或者體弱多病。
但柳樹,究竟從這些村民身上拿走了什么?
為什么,連這些村民都已經離開柳蔭莊的范圍,這柳樹還要追過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為什么這柳樹只有他能看得見?
這柳樹究竟是個什么東西?
林言感覺,一個個謎團出現在他面前,并毫無頭緒。
搖搖頭,將這些念頭扔出腦外,林言便帶著眾人繼續踏上,前往縣城的馳道。
想不明白,也就想不明白了。
他總不能指望,剛來到這么一方世界,就把所有事情都了解的無比透徹吧?
大概是因為距離縣城,已然不遠的緣故,路趕得勤一些,太陽還沒落下去,他們就能到縣城。
所以馳道上的人,明顯多了許多,而且還有不少人,跟柳蔭莊的農戶村民相熟。
見柳蔭莊的村民,一個個居然推著裝滿栗米和絹布的排子車,挑的扁擔也裝滿糧食,頓時心生詫異,主動攀談起來。
畢竟,現在栗米剛收,市面上糧食多,價錢自然賤的很,一石比上月,能低二十文銅錢。
別小看這二十文銅錢,對于他們來說,已經不算少了。
不但能給孩兒買上兩個肉包子,還能再給自家婆娘,扯上一段紅頭繩。
“我們這是繳稅賦,之前三年欠下的,都在這里了?!?
老陳拍了拍車上的栗米和絹布,自豪的說道。
“繳稅賦,還繳三年,你們……你們柳蔭莊的人瘋了嗎?而且你們莊不是被黃鼠狼精給占了,還給縣衙繳哪門子的稅賦?”
剛才開口發問,身穿麻布短褂,褲子上摞滿補丁的老漢,跟看瘋子一樣的看著老陳等人。
他們可從未聽說過,被妖怪霸占的莊子,還有向縣衙繳稅賦的,更別說還能像老陳他們這樣,喜氣洋洋,滿是自豪。
這不是瘋了,又是什么?
“這已經是之前的老黃歷了,你們不知道吧……”
老陳將林言斬殺黃鼠狼一窩,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并且還只按照朝廷規定收取稅賦,以及開倉放糧的事情,一字不差的全部抖摟出來。
似是有意賣弄,老陳將林言所做的這些事情,說的是天花亂墜,天上有,地上無,絕世無雙。
尤其是,他還故意放大嗓門。
不一會,就吸引上百個,馳道上的行人,將他團團圍住,邊走邊聽,臉上震驚的表情,一直都沒有落下過。
這要是不知道的,還以為來了個說書先生。
說真的,如果不是這些栗米和絹布,就這么清晰無比的擺在他們面前。
他們萬萬不敢相信,這種他們做夢都不敢想的好事,居然會真實發生。
這世間,真有一個少年英雄,能挺身而出,解民之倒懸,拯救他們于水火之中。
眾人的眼睛,止不住的朝著林言身上瞟去。
要是這位大人,能早點出現收稅就好了,他們也能少繳不少稅賦,多混上幾頓飽飯。
說不定,還能有余錢,給妻兒做件衣裳穿。
但也有人不相信林言,覺得這些稅吏,都是衙門的爪牙,狗改不了吃屎,怎么可能會按照朝廷律令收繳稅賦。
不管怎么說,一時間,林言著實體會到,什么叫做萬眾矚目,以及如芒在背。
“我告訴你們,有林大人在,我們柳蔭莊以后的日子,那真是好起來了?!?
老陳拍著胸脯,滿是自豪的說道。
眾人不由點點頭,無比艷羨的看著老陳等柳蔭莊農戶村民。
這黃鼠狼被殺完了,而且這位林大人,還只收這么點稅賦,柳蔭莊的日子怎么可能不好。
“另外,我告訴你們,我們林大人,不但少年英雄,實力強橫,更是文曲星下凡……”
說到這,老陳話音一頓,一副故作神秘的模樣。
“文曲星下凡?這怎么可能?”
眾人,毫不相信的詫異道。
雖然青石縣,文脈孱弱,但他們也是見過一些儒生,而且那個村里面,沒一兩個擁有功名的秀才。
這些秀才,一個個整日里,之乎者也的掉書袋,一副懷才不遇的樣子,可也沒人敢說自己是文曲星下凡。
這位林大人不過是個稅吏,怎么可能是文曲星下凡。
總不能,一個稅吏的學識,比那些整日里埋在故紙堆里面的儒生還要高吧?
再者,這位林大人年齡才多大一點?
其既然能有這么高的實力,那肯定是把大部分的時間,都用來練武。
其怎么可能有時間,學那些之乎者也的東西。
這顯然沒有道理。
沒想到,替林言揚名不成,反而遭到眾人質疑,老陳頓時紅了眼,現在林言在他心中,比他親爹老子都重要的多。
而不遠處,一位頭戴儒冠,星眉劍目,大約三十幾許的男子,則也露出玩味的笑容。
“公子,這群鄉下人,連斗大的字都不識一筐,他們哪知道什么是文曲星下凡?居然吹捧一個稅吏,是文曲星下凡,真是腳大不知臉丑,這樣的稱呼,只有公子才能擔得起?!?
一旁的小書童,不忿的說道。
“這又有什么好在意的?!?
男子渾不在意的輕笑一聲,不過是一群農人聚在一起吹牛而已。
再說了,這獵戶替恩人張目,揚名,又有什么不對的地方嗎?
他被稱之為,白鹿洞書院,百年難得一遇的狀元之才。
在十來年前,不也只能在京城,挨個投些詩篇,好獲得朝中朱紫的青睞。
“你們一幫泥腿子知道什么,我家林大人可是會作詩的人。”
作詩?
如此一個大殺器被老陳撂出來,眾人不由神情一震,目光難以置信的在老陳和林言之間,來回掃視。
能作詩,那的確是挺厲害的。
畢竟,平日里村子那些酸秀才們,讓他們掉書袋,說點之乎者也行,但作詩,一個個狗屁不是,還不如他們的打油詩好聽呢。
聞言,儒冠男子也不由豎起耳朵。
“夢繞云山心似鹿,魂飛湯火命如雞,這便是我們林大人所作的詩句。”
老陳仰起頭,斜視眾人,一副這群泥腿子能聽到林大人詩句,真是三生有幸的模樣。
隨著這兩句詩句一出,原本喧囂的馳道,瞬間一片寂靜。
眾人面面相覷,他們自然沒有任何辨別詩句好壞的能力,但這兩句詩,聽起來,似乎是比那些打油詩,強上不少。
“此詩,為什么只有半闕?”
在書童的目瞪口呆中,儒冠男子竟推開眾人,一頭扎了進去,拽住老陳的領子,眼睛猩紅,仿佛要吃人一般的大聲問道。
“這……林大人,當時吟的的確只有半句……”
看著這儒生這幅模樣,老陳嚇一大跳,磕磕絆絆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