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貢?
一剎那間,黃鼠狼精齊齊面色煞白,看向林言的目光中,似有一團熊熊烈火正在瘋狂燃燒。
尤其是黃三爺,身軀止不住的顫抖,連手腕傳來的劇痛都忽略不計。
咬牙切齒,恨不得沖上去,將林言撕成粉碎,將他的心肝取出來,看究竟黑成什么樣!
這稅吏該死,他已罪惡滔天,罪不容恕!
他兩位大哥當年之所以,悍然反了,殺掉稅吏,就是因為這妖貢,簡直是欺妖太甚!
區區丁稅,一年才一石栗米,他全家老小加起來,頂多十來石而已,隨便從指頭縫里面露點,便夠了。
畢竟這整個柳蔭莊的農戶,都是他們的佃農。
可就是這妖貢!
妖貢!
他們忍不了這個屈辱!
他們黃鼠狼的妖貢,則是尾巴尖的一撮毛。
用其制成的筆,便是人族讀書人,趨之若鶩,如奉至寶的狼毫筆。
如果只是如此,其實到也還好,不就是尾巴尖禿一點。
但可惡的人族,居然還聲稱,狼毫產量太少,不足以為貢,所以非要取它們身上另外一件東西,作為妖貢。
此物,便是它們黃鼠狼一族,賴以聞名于世的臭液。
這臭液,是它們黃鼠狼殺敵保命的最重要物件,而且一些修為高深的大妖,還能將其練成一種本命神通。
可以說,人族每收取一次妖貢,它們實力都至少會削弱半年以上。
如果碰到稅吏,心狠手辣,強迫它們繳納更多臭液,因臭液不足,命喪黃泉的也不在少數。
然而還有屈辱的一點是,分泌臭液的胰腺位于它們肛門處。
一想起小時候,被稅吏抓住尾巴倒提,強行用木棍碾壓,被迫放出臭液的場景,黃三爺頓時止不住的渾身抖了起來。
是可忍,孰不可忍!
可就在這時,林言抓住黃三爺的腦袋,強而有力的臂膀猛然發力,將其腦袋狠狠摜在地上。
“砰!”
地上紅磚砸的四分五裂,一道道如蛛網般的裂縫朝著四面八方,飛快蔓延而出。
“趕緊繳,爾等已經欠下三年妖貢,這次我已發下慈悲,允許爾等,只繳納兩年妖貢,余下那年,明年再一并交齊。”
話音剛落,林言隨手將黃三爺的腦袋提起。
看著眼前,這張被鮮血,污垢,碎石渣,傷口,七零八落,雙目無神,被打蒙的臉。
眾黃鼠狼面色蒼白,雙爪無力的蜷縮著,一股無法用語言形容的顫栗和恐懼,瞬間襲滿全身。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他們怎能相信,眼前這位如乞兒的存在,就是之前不可一世,威風凜凜,令人聞風喪膽的三爺!
此時此刻,手擒著黃三爺的林言,在他們眼中,簡直是魔頭降世,蚩尤重生,集天下之惡于一身!
“繳,還是不繳?”
將黃三爺腦袋提到,與自己眼睛等高,任由其雙腿無力的垂在地上,林言厲聲說道。
似乎是不敢跟林言眼睛對峙,黃三爺腦袋一垂,慌忙說道:“繳!現在就繳!”
然而鮮血從它嘴角流出,眼中血絲密布,充滿瘋狂。
再容這小兒猖狂一二,等會,等會,它要他死!
而且還不能死個痛快,凌遲不就才三天三夜,一千零八刀,它要讓這稅吏哀嚎三個月,挨夠一萬八百刀。
少一刀,他就死不了!
聞言,眾黃鼠狼頓時松了一口氣,抓起自己的尾巴,開始揪毛。
而且生怕,林言借口找它們麻煩,一個個拔的飛快。
現在他們已經徹底認清形勢,連黃三爺,都被如此凌辱,它們這些小嘍嘍,又能算得什么,老老實實得了。
不過,幾根毛倒也沒什么,無非就是難看些,而且這尾巴之前,不一直都是禿著的嘛,也就這兩年好看點。
可這臭液,就真麻煩了。
一下子繳上去兩年,豈不是等于直接把它們給抽空了!
它們全身的臭液,也就夠繳兩年妖貢的,這稅吏哪是什么狗屁仁慈。
這都被收空了,還想怎樣!
……
就在眾黃鼠狼爭相比賽拔毛速度,一股細不可聞的臭味,飄到柳蔭莊中央,最大的一處宅子。
這宅子足足有三進之大,尤其是中間的小樓,足足有三層高,站在樓上,便能將整個柳蔭莊盡收眼底。
聞到這股特殊的信號,坐在蒲團上,打坐修煉的黃鼠狼精,驟然睜開眼睛,一道形若實質般的目光直射而出。
它轟然站立,近乎丈許的龐大身軀,幾乎快要頂到大梁,全身肌肉虬結,如小山般高高聳起,一雙黑的發亮,仿若金屬的利爪,散發著致命的殺意!
“兒郎們,隨我走,去你們三爺爺那里,殺賊!吃肉!”
話音剛落,其蒲扇大的腳掌猛然拍地,整個身形如炮彈般直射而出!
而就在身后,大堂內,則有一位身披袈裟,巨大黃鼠狼金身像,在香火的籠罩下,縹緲如煙,充滿神秘意味。
……
讓陳俊兒小心一點,林言似閑逛一般,走進那座鋪滿血腥和荒唐,殘忍的堂屋內。
蹲下來,低著頭,林言靜靜打量著,地上這位渾身赤果果,氣若游絲,全身上下都是被殘忍凌辱痕跡的女子。
他默默脫下自己身上的皂衣,想要蓋在女子身上。
可這女子不知從哪生出一股力量,居然抬起手,擋在皂衣前面。
林言繼續下放,女子依舊堅定拒絕。
看著女子絕望目光中,透露著的憤怒和不信任,林言微微扯了扯嘴角。
“我知道,你怨我,怨我,為什么沒能早點來救你,我早點來的話,或許你就不用受這樣的屈辱,你或許就能活下來,跟你的父母,或丈夫,孩子,享受幸福美滿的生活。”
“我更知道,你恨我,恨我,為什么親眼目睹,這些黃鼠狼們所犯下,如此多十惡不赦的滔天罪惡,卻事不關己高高掛起,仿佛只知道收稅,跟你認知中的,無情稅吏,奸胥蠧吏一模一樣。”
“你對我,對朝廷,對這該死的世道,早就已經絕望了,是嗎?”
林言看著女子,聲音輕柔,就如同情人之間的喃喃細語。
沒想到,林言居然這么說,女子神情一震,眼中充滿難以置信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