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今安向后踉蹌幾步，渾身肌肉不自覺繃緊，額頭已經沁出一層細密的汗珠。

自己穿越這件事情，根本不可能有第二個人知道，即便是那封神秘郵件，對方也只是猜測而已。

“等等，神秘郵件？”

面前的這個“顧今安”設置了層層關卡，才在這個副本的最深處與自己見面。

發郵件這種暴露自己的事情，對方肯定不會做，那么發郵件的人一定就是對方口中的那個“它”。

“我怎么知道你是不是讀取了我的記憶？”顧今安警惕的問道。

虛擬人和顧今安一樣的容貌上勾起一抹微笑：

“如果要讀取人的記憶，首先需要準備的是神經元接駁技術，這種技術因為倫理和道德緣故，目前只存在于人腦與機械之間的鏈接，最常見的就是機甲師?！?

“不排除私人存在這種技術，但這種技術是絕對不能聯網，否則數據中心一旦檢測出來，代價沒人能承受的了，而我并沒有掌握這種技術，也沒有神經元接駁硬件?！?

顧今安點了點頭，其實從一開始直覺告訴他面前這個“自己”并沒有說謊，但這真的讓人難以置信。

如果他的話是真的，那么自己的穿越豈不是人為造就的？

若是同一個世界倒還好，可兩個世界無論是科技水平，還是社會形態都存在著整體性差異。

“有幾個問題我不明白，你為什么突然死去，而我又是因為什么來到這個世界？”

弄清楚這個問題，所有的謎題應該都可以迎刃而解。

虛擬人看著曾經的自己，緩緩開口：

“你或者說我們的誕生，本質上都是人為操作，只需要在肉體只是胚胎的時候，將一系列程序植入基因當中，就能按照規定的路線進行成長?！?

“而我自記事起，腦海中就有一個聲音，訴說著我的使命，就是當你還未來到之前，由我暫時運行你的身體。”

“當你出現，或者有出現跡象時，程序當中的清除指令就會將我抹除，把你的神經元填寫進去?！?

顧今安張了張嘴，只覺得唇干舌燥，這種做法聽起來太過駭人聽聞。

而且這么做對于眼前的“自己”來說，是否過于殘忍。

十八年的生活，他也早已經有了自己的思想，只因為一道指令就被清除。

那是否也意味著如果將來有一天自己沒有達到制造者的標準，或者說違背“它”的意愿，也會遭到無情抹殺。

虛擬人看著顧今安，眼神中充滿了羨慕和渴望，他自顧自的說道：

“生命本就是一場設定好的路線，高貴或低賤，貧窮或者富貴，逆天改命也只是說說而已?！?

“這些年來，除了馮米，我從不社交，但我渴望自由，渴望像真正的人類一樣生活?！?

“于是，我沉溺在虛擬世界中，將一部分意識數據保留，沉睡在這暗無天日的石窟?！?

沉重的呢喃猛烈敲擊在顧今安心頭，這一刻，兩個人的心念似乎是共通的，他清楚的感受到眼前自己的心痛。

“那……我做些什么才能不讓你消失？”顧今安像安慰自己一樣安慰著他。

虛擬人搖了搖頭：“沒用的，當你開啟這里之后，我的數據將徹底消散?！?

四目相對，兩顧無言。

他們都從彼此的瞳孔中看到了自己，一個緬懷過去，一個憧憬未來。

良久，虛擬人看著顧今安：“帶著我的那份熱愛生活下去吧，或許前途充滿荊棘，但你要活出兩個人的精彩。”

那眼神柔和到極點，將所有的希望都化作祝福，翩然躍進顧今安心頭。

牙關緊咬，雙拳緊握：“我……我想我會的。”

至此，他才恍然大悟，為什么已經三十多歲的心理年紀，穿越后卻總是那么多愁善感。

因為曾經的自己，是多么愛著這個世界，愛著身邊的人。

虛擬人緩緩轉過身：“這個世界比你想象的殘酷，我也很抱歉把最柔弱的一面留給你，但我想那是人性中最溫柔的部分。”

“最后再叮囑你一下，不要相信天塹，也要相信當中任何人的話，這樣你或許能好好活著?！?

顧今安點了點頭，看著他那蕭瑟落寞的背影。

“關于是幕后推手是誰，抱歉我不能告訴你，不要深究，好好活著，這個副本所有的獎勵是我能幫助你的全部?！?

說罷，他的身體開始變的虛幻出來，幻化成點點星光，中央的圓形反應方堆的能量也在逐漸枯竭。

不自覺的，顧今安流下了淚水，窒息感的心痛，他知道這是曾經的自己，最后的情緒。

“副本這一路我對你很滿意?！?

“記得，對馮米好點。”

說完，整個石窟徹底陷入黑暗，眼前的自己徹底消散。

寂靜、空虛、窒息、哀傷充斥在他的心頭。

下一刻，腦海中副本的聲音響起：

【恭喜你完成附加任務，獎勵：300異能點，異界生物“烈風甲蟲”，禁忌規則類道具“王的折紙”。】

【恭喜你，本次X空間所有任務完成，疊加獎勵計算中……】

【獎勵結算：750異能點、武器一件、防具一套、震鈦鋼5KG、異界生物“烈風甲蟲”、禁忌規則類道具“王的折紙”。】

【獎勵發放完成，你將在一分鐘內退出X空間?！?

這次的副本之行可謂是收獲滿滿，但顧今安卻沒有任何喜悅情緒。

沉重的真相像一塊巨石，死死壓在他心頭，他覺得自己快要呼吸不出來。

他感覺自己并不是重活一世，而更像是一個棋子，不斷在別人擺好的棋盤內拼殺。

“回去后還要不要回天塹，我未來的路到底在哪里……”

……

昏暗的廳室內，泛黃的古老牛皮卷鋪在桌面，昏黃燈光映射而下。

“他的信號消失了一段時間?！?

一個冷淡的聲音緩緩傳出。

倚靠在桌前的男人，緩緩拿起卷軸：“具體時間?！?

“三分五十一秒六三?！?

卷軸緩緩合上，看不清面容的男人淡淡說道：“到底還是出現了漏洞?！?

頓了頓，他補充道：

“開始吧，讓水更渾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