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修意有句話說錯了。
即使還是離婚了,也能對我如初?
其實她的重男輕女早在我三歲時就體現得淋漓盡致。
因為我不是男孩,過年時奶奶沒有給我紅包。
我媽臉上笑嘻嘻,實際上往死里擰我的胳膊,擰得我嚎啕大哭。
奶奶不情不愿塞了一張五十塊給我,背地里罵我跟我媽一樣是個賤種。
胳膊上的淤青陪著我度過了一整個冬天。
「你應該不知道吧,我的小名叫「招娣」。本來我該叫「沈招娣」的,是爸爸覺得土,堅持沒應了她的意思。」
「枝意,執意。從始至終,都是她執意想生個兒子。沈修意,未經他人苦,莫勸他人善。」
在沈修意錯愕的目光中,我重重關上那扇壓抑我了二十多年的大門。
沈枝意,從今往后,你都跟這個家沒關系了。
謝云祁找到我時,我的眼淚已經哭干了。
「枝枝,我們回家。」
「好。」
他沒問我為什么坐在我們當初遇到的街邊,沒問我為什么捧著那本泛黃的相冊,沒問我為什么不跟她和解。
「謝云祁,你會討厭我嗎?我那么冷漠自私、那么記仇小氣、那么刻薄冷血,這樣的我,你還喜歡嗎?」
「枝枝,世界上沒有真正的感同身受。如果我是你,我可能做得你比更加絕情。你已經很善良了,不要為任何人任何事自責。」
他的話像熨斗一般慢慢熨平我滿是漏洞的心房,在清冷的雪松香里,我沉沉睡去。
「謝云祁,不要離開我。」
「永遠不會。」
她在陽光明媚的春天離開了。
我沒去參加她的葬禮,也沒有給她掃過一次墓。
似乎只有這樣,讓我覺得她還活著。
我們有過短暫的快樂時光,但很快被現實沖淡。
淡到藏在我的記憶深處,我怎么也想起不來了。
「枝枝,我們去度蜜月吧。」
我們被拍到在沙漠旅游,網友不禁炸開了鍋。
因為我們已經半年沒有營業過,不少人猜測我們是假結婚,只為了營銷炒CP。
「又幸福了祁。」
「如果是真的,我磕一下怎么了,本來就是真的。如果是假的,我磕一下怎么了,又不會成真的。如果是演的,我磕一下怎么了,演來就是給我磕的。」
「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哎一古喔喔~」
「一磕起「見色起意」,我就發狠了,忘情了,沒命了!百十個斜背響鼓的后生,如百十塊被強震不斷擊起的石頭,狂舞在你的面前。驟雨一樣,是急促的鼓點;旋風一樣,是飛揚的流蘇;亂蛙一樣,是蹦跳的腳步;火花一樣,是閃射的瞳仁;斗虎一樣,是強健的風姿。」
我說,你們這屆網友別太離譜。
沙漠里的夜空滿是星星,我突然有些惆悵。
「你說她是在天上看著我嗎?」
謝云祁摸了摸我的腦袋,遞給我一張紙巾。
「她有你的祝福,當然會去天堂。」
「希望她下輩子能幸福一些吧,不要再遇上我這么個糟心的女兒。」
「她能不能遇上我不知道,但我們下輩子、下下輩子、下下下輩子都會遇上的。」
我破涕而笑,用他的衣袖擦鼻涕。
「謝云祁,我會比你先老去、會比你先器官衰竭、會比你先邁向死亡。到時候留下你一個人孤零零的,你能勇敢地堅持下去嗎?」
「可能不會吧。」
謝云祁緊緊摟著我,霎時有流星劃過。
我虔誠許愿道。
一愿她下輩子順遂康健。
二愿謝云祁跟我平安喜樂。
三愿如同梁上燕,歲歲常相見。
「枝枝,你許的什么愿?」
我吻住他的唇,用熱情回應他的感受。
畢竟愿望說出來就不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