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吧,你接近二狗的目地是什么,區(qū)區(qū)幾株寶草就想從他手中換走定風珠,你這精怪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
女子柔荑低垂,袖子里便有一物滑落而出,就見她手中又多出了一把飛刀。
趙興心頭發(fā)寒,他突然想起陳二狗之前說過,他那顆定風珠乃是蒲家村里一位姊姊送給他的。
眼下這情況,想來那位姊姊就是眼前這個女人。
雖然不知道這女人與陳二狗是什么關系,竟對他如此上心,還專門跟在陳二狗后頭用符箓隱遁跟來查看情況。
但她這般良苦用心也是為了陳二狗的安全著想,趙興見狀心中立馬有了對應之策。
他出聲解釋道:“你莫要誤會,我對二狗并沒有任何算計,上次他來蓮花山采摘鐵皮石斛時不慎失足墜崖,正好被我路過所救,
為了感謝我的救命之恩,他這才將定風珠贈送于我,作為感謝,你若不信可以回去問他,
我也知道定風珠稀有,故而拿了以后,心里總覺得對二狗有所虧欠,這才會專門在蓮花山里采摘來寶草送他作為回禮,
你既然對二狗如此上心,想來也希望見到他和她的娘親,今后日子過得越來越好吧,
定風珠雖然稀貴,不是幾株寶草能夠比較的,你瞧不上我送的寶草也正常,
但我問你,定風珠和我送的這些寶草,哪個對二狗家更有幫助?哪個能讓他輕松富裕起來,
請問這年頭娶媳婦要不要花錢?住上大房子要不要花錢?頓頓大魚大肉要不要花錢?子孫后代穿衣住行要不要花錢?
二狗要是能夠成為蒲家村里的富家翁,過上祖孫三代都用為錢發(fā)愁的日子,到時候也就沒必要再冒險來這山中采藥了,徒添性命之憂,
我這筆榮華富貴送的,不比姑娘你送二狗一顆只能辟毒豸的定風珠更有用?姑娘現(xiàn)在還覺得我占了二狗的便宜嗎?”
趙興娓娓道來,他雖然外表上看起來是一只鴟鸮,可到底是當過人的。
人情世故、社會現(xiàn)實擺在那里,那是不變的天理。
對于凡人來說,解毒寶珠哪有錢財重要,他這番曉之以情動之以理的解釋過后,反倒是把那女子給聽迷糊了。
好像……還是這么個理?
“既如此,那這顆定風珠你就拿去吧,但我提醒你,不得對二狗有任何謀害之心,要不然不管你躲到莽牯大山何處,我都會將你抓回來扒皮抽筋,讓你生不如死。”
女子收起飛刀,冷漠的警告道。
見這修行者竟然對一個凡人少年如此上心,趙興不由得心里愈發(fā)好奇。
不過他并沒有多問,而是降落在地上以雙翼抱起行禮,非常客氣的問道:“在下黑玄子,蓮花山中大善精,平日未有害人心,孤居此峰護山民,不知道姑娘怎么稱呼?”
女子眼神詫異的看著眼前這只文縐縐的精怪,心里莫名復雜。
這玩意真不是哪個窮酸秀才假扮的嗎?
看似一只鴟鸮,但實則拔去外皮后其實是個活人?
精怪怎么會像這樣咬文嚼字的講話,聽起來怪尷尬的,讓人腳趾莫名想當場扣地。
“聶云倩。”
雖然對趙興沒什么好感,但見趙興表現(xiàn)得如此真誠,女子還是說出了自己的姓名。
“原來是聶姑娘,那今日我們互相告知了對方姓名,下次聶姑娘擔心陳二狗安危,再護他來到此地時,可就別再突然對我發(fā)難了,精怪的命也是命啊,再會。”
趙興撲展翅膀,瞬間沖上天際,消失在了蓮花山山腰上的云霧當中,幾息就不見了蹤跡。
盯著趙興消失的方向,聶云倩微微皺眉,忍不住嘀咕道:“真是只怪鳥,不過看它好像確實沒有惡意的樣子。”
……
回到自己在迎客松上搭建的鳥巢,眼看著蓮花山上方是烏云密布,大風起兮。
趙興便老老實實的趴在鳥巢里修煉起了《玉瓊經》,這一世開局完美,不到一年便有兩門法功收獲在手。
運氣可比上一世要好出太多了,如此一來,化妖的機會也將節(jié)節(jié)攀升。
有了這么好的資源,趙興根本不敢懈怠,但凡有閑暇工夫,他都會將自己的時間全部放在修煉這兩門法功上。
只為這一世能夠走的更高更遠,早日達到像黃風洞主和玉蓮大王那般半步化妖,可身體部分化為人形的境界。
這樣一來,待身體變得高大了些,他便可拿回藏在破廟里的白骨煉魂幡和五尺棺材,隨身攜帶,摸索用法。
屆時四件法器傍身,哪怕黃風洞主和玉蓮大王都不是他趙興的對手。
“黑玄子,黑玄子,誒呦,你住的這地方可是難找,累死我了。”
沒過多久,一條綠皮壁虎沿著陡峭的山壁攀爬上來,見到迎客松的鳥巢后,便趴在不遠處的一塊巖石上沖著趙興喊道。
“小蜥皮,你怎么來了,可是盟中有事?”
趙興看著這條綠皮壁虎笑道。
由黃風洞主牽頭組建的精怪聯(lián)盟,招來了這蓮花山里大大小小的精怪。
其中厲害的有熊羆這種先天體魄強悍的精怪,光憑身體力氣就可以和修行者斗法廝殺。
也有像眼前小蜥皮這樣的弱小精怪,幾乎沒有什么斗法實力,處于是精怪里的最底層,哪怕隨便來只普通飛禽都能將其捉去作了食物。
“有事!黃風洞主召集盟中所有精怪前去黃風洞前一聚,說是有急事要交待,血蚊子看你沒得到消息,就讓我來這找你。”
小蜥皮吐著舌頭,相當疲憊的喘著大氣。
“既如此,那我們就趕緊過去吧,別讓黃風洞主嫌我們行動散漫,耽誤調令。”
趙興伸出爪子,讓小蜥皮爬到自己的腿上來。
這小東西辛辛苦苦爬到這里來通知自己,自是要帶它坐一趟順風飛機回去的,要不然下次可就沒有好心的精怪愿意來此做這種苦差事了。
“抓好了,你莫掉了下去。”趙興笑道。
隨即雙翼一展,便化為疾風俯沖而下,快速朝著黃風洞的方向飛去。
小蜥皮四肢緊緊抱著趙興的大腿,狼狽的哭嚎道:“慢點,黑玄子你慢點,不著急。”
……
黃風洞外,不少精怪都得知到了消息,從蓮花山各處聚集到了此地。
就見此時黃風洞主在空地上來回踱步,看起來一副很是緊張擔憂的模樣。
待趙興帶著小蜥皮從天上降落在地,血蚊子立馬嗡嗡嗡的飛了過來:“你可算是來了,快找個位置坐好,這次真出大事了。”
見血蚊子這口氣,似乎已經是知道了這次黃風洞主臨時召集的原因,趙興便低聲好奇問道:“何事?”
“有精怪襲擊了蓮花山附近的凡人村寨,在夜里擄走許多尚在襁褓里的孩子,下落不明,那些村寨搜尋無果后,便將此事上報給了靈真派,據說那邊已經派出真人下山,要前來調查情況,順便鏟除掉兩個村寨附近所有的精怪,永絕后患。”
“竟然這般?!豈不是說我們很快就要與靈真派開戰(zhàn)了?!”趙興瞪大了雙眼,驚訝的說道。
“是這個意思,天玄峰那邊之前已經動手了,靈真派作為中土人道在南云州安插的勢力,肯定早有要動手之意,但缺在沒有理由,這一次兩個村寨丟失孩童一事,正中靈真派下懷。”
血蚊子凝重的點了點頭。
聽了它的解釋,趙興算是明白了黃風洞主為何會如此著急,突然喚來他們這些精怪到此。
蓮花山就橫隔在蒲家村和俠客村兩個村子的中間,一旦靈真派的修行者到來,首先發(fā)難的目標必然是蓮花山里的這群精怪,沒有誰可以躲得過去。
在精怪聚集的越來越多后,黃風洞主這才站定,出聲說道:“各位,我們精怪素來以吐納太陰為修煉之道,哪怕我已經修行了七十六個年頭,至今也從未犯錯過一步,
凡人雖為五蟲,但得蒼天青睞后,其血肉精氣便與我們有了分別,我知道以凡人血肉精氣,用來修煉會來的更加迅速,
但此等行徑勢必會招來殺身之禍,現(xiàn)在我就問你們一個問題,你等老實回答,那蒲家村和俠客村的孩童丟失之事,是否是你們當中某位所為?”
黃風洞主的聲音非常嚴肅,在場的精怪們無不從中感受到了事態(tài)的嚴重性,連連搖頭不敢回話。
拿人的血肉精氣修煉?從未設想過的道路。
豺狼兄弟趕忙說道:“有就承認,不要拖累了我們,若是沒有,我們聯(lián)盟鉚足了勁也不會讓靈真派的那些家伙專門過來把我們給欺負了,這莽牯大山,還不是他靈真派說了算。”
等了一會,見沒有精怪出聲承認,黃風洞主緩緩點了點頭:“我相信各位,既如此,我們就準備一戰(zhàn)吧,
哪怕靈真派的真人前來,也絕不能讓他們沒來由的將我們蓮花山的精怪給欺負了,沒做過的事情我們不認!”
“不認!不認!”
“不認!”
眾精怪紛紛出聲喊道。
看的趙興皮膚雞皮疙瘩聳立,沒有想到這太平的日子如此短暫,自己都還沒有清閑下來多久,蓮花山里就起了事端。
想到靈真派的真人即將前來降妖除魔,趙興心里不免就一陣發(fā)憷,很是沒底。
作為得到了蘇敏儲物袋的精怪,他從那三本書籍當中多少有點管中窺豹,了解到了靈真派的一些實力。
當年遣散些雜役弟子外出開枝散葉,就能在莽牯大山里崛起十二村寨,足以說明靈真派的底蘊深厚。
一旦真人到來,到時必將是一場大戰(zhàn)。
“算了,反正到時候我也不會跟著這個聯(lián)盟一起共存亡,稍微出點力表示表示,到時候見情況不對找個機會飛走逃命就是了,只要我飛的夠快,哪怕修行者也留不住我。”
趙興在心里給自己安慰道。
“這段時日,你們聽我安排,在蓮花山四周巡邏,若發(fā)現(xiàn)有修行者的痕跡,立馬回來與我匯報,不要引起他們的注意。”
黃風洞主又交待了幾句,開始給在場的各精怪分配起任務,有的精怪白天巡山,有的精怪則夜里守山。
總之就是不能讓靈真派的修行者悄無聲息的找上門來。
將任務都給安排好后,黃風洞主才遣散眾精怪,憂心忡忡的前往妙蓮池,準備找玉蓮大王商議大事。
“黑玄子,最近幾日不見,你這體魄似乎又壯大了許多,可是吃了什么?”
散場過后,血蚊子并未離去,反而圍繞著趙興打量了起來。
作為一只蚊子精,血蚊子吸取精血修煉是它的先天本能,故而它對精怪野獸體內的血氣強度十分敏感。
趙興修煉了鍛體法功,血氣自然異于尋常精怪,這便引起了血蚊子的注意。
“還是瞞不過你,哈哈,這些日子我四處尋找那些生長著山間刁鉆之處的寶草,可是吃了不少。”趙興笑著解釋道。
精怪尋找寶草服用,可省去不少修行工夫,這本就是很常見的事情,趙興也不擔心拿這個理由來解釋自己體魄異常的問題,會引起血蚊子的懷疑。
“怪不得,最近蓮花山不同往日,黃風洞主剛剛點名讓你夜里守山,你可要多加小心些,修行者手段高超復雜,不僅法術眾多,還有法器加持,
絕不是我們這些精怪能夠輕易對付的,到時候真要是打了起來,你只管裝裝樣子,退至黃風洞主和玉蓮大王身后,
真正的麻煩讓它們這些半步化妖的精怪去對付就是了,可別白白丟了性命,修行不易。”
血蚊子與趙興叮囑幾句,便轉身離去。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趙興心中感慨一聲,與小蜥皮告別,就返回了住處。
……
那日臨時召集過后,趙興連著在蓮花山中巡了個把月的夜。
每天晚上都要在蓮花山里打轉幾圈,可不僅連一個人影都沒看到,整座蓮花山更是風平浪靜。
似乎靈真派有真人下山,要來蓮花山降妖除魔的消息,完全是搞詐騙的一般。
但黃風洞主對此卻不敢有絲毫怠慢,導致所有精怪的心里都有如吊著一塊石頭,日日夜夜提心吊膽,不敢放下。
時間一轉即逝,很快就到了趙興和陳二狗約好每月相見的日子。
帶著十幾株這些日子自己漫山遍野尋來的寶草,趙興飛到了那處山坡。
然而并未看到陳二狗的身影,反倒是站在老地方等待著自己到來的卻是聶云倩這個女人。
“見過聶姑娘,二狗他人呢,我這次也是帶了不少寶草過來。”
趙興將寶草放在地上,出聲問道。
聶云倩一臉冷漠的看著趙興,沉默幾息后出聲問道:“黑玄子我問你,你可真是善精?”
這問題倒是給趙興問笑了,沒想到自己上次隨口胡掰的幾句話,還真讓這女人給聽進了心里。
它連連點頭笑道:“在下當然是善精,平生以助人為樂,幫助山野精怪為己任,聶姑娘可是遇到了什么難處?不妨說說。”
聶云倩長嘆了口氣:“我確實是有件事情想找你幫忙,你知不知道這蓮花山附近哪里有鼅鼄(蜘蛛)精盤踞?”
“鼅鼄精?倒是不曾聽說,本來介蟲成精就困難,我在蓮花山還從未見過,聶姑娘為何要找鼅鼄精?”趙興問道。
“昨晚蒲家村丟了兩個尚在襁褓中的娃娃,屋中并無外人強行撬開門窗的痕跡,只有幾條白絲殘留在窗邊,我懷疑是鼅鼄精所為。”
聽了聶云倩所說,趙興眼神復雜:“蒲家村有孩子丟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