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沉天空中烏云翻滾，海天相接處翻涌著未散的雷暴余威。

吱呀吱呀……

四十米長的“海鷗號”漁船在墨色浪濤中起伏，船身鋼板發出不堪重負的吱呀聲。

郭大磊站在漁船甲板上，凝視著遠處翻騰的海浪，心中滿是不安。

攥緊銹跡斑斑的護欄，咸澀海風灌進他開裂的嘴唇。

兩天前那道撕裂天際的紫紅閃電擊落深海，隨后襲來的十二級颶風像巨人之手將漁船拋向未知海域。

眼下雖已遠離雷暴來到邊緣地帶，卻也不是熟知的地方了。

出海捕撈十幾年，他明白在這種未知的海域行駛，危險無處不在。

“船長，操舵室報告！經緯儀完全失靈！”

大副的吼聲混雜著海浪拍擊聲傳來。

“舅，聲吶顯示水深超過四千米！”

侄子郭瑞跌跌撞撞從底艙爬上來，戰術手電在他慘白的臉上投下晃動光斑，“這根本不是近海大陸架！”

甲板上傳來金屬碰撞聲，幾個年輕船員正用鐵鏈加固劇烈晃動的冷凍艙。

混著柴油味的咸腥空氣里，恐懼像粘稠的瀝青糊在每個人喉頭。

未知的海域，深度超過四千米……

這意味著，現在他們遭遇什么東西，都是有可能的！

三月前“銀星號”貨輪遇襲的畫面，那艘近萬噸級的鋼鐵巨獸被超S級進化獸“滄龍”攔腰撕裂的慘狀，至今仍是航海人的噩夢。

這件事并未上新聞播報。

至于他們如何知曉？

因為當時便是在場人之一。

現如今出海航行，大多便是聯結成船隊，如此可以平攤風險，共同應對進化獸的威脅。

但也不敢過于進入深海海域。

可現在，他們一艘40米的漁船，卻獨自來到了大洋深處……

“關閉主動聲吶！引擎切到待機狀態！”

郭大磊抹了把臉上的鹽粒，布滿血絲的眼睛掃過雷達屏上跳動的雪花噪點。

十年捕撈經驗告訴他，在這片連海圖都沒有標記的水域，主動聲吶脈沖就像黑暗中的火炬，隨時可能引來要命的東西。

隆??！

船體突然劇烈傾斜，郭瑞抓住救生索才沒被甩出船舷。

透過翻涌的浪花，他隱約看到百米外有團詭異的熒光在深水中游弋。

那抹幽藍讓他想起貼吧里流傳的“鬼火水母”照片——

據說這種變異生物釋放的生物電足以讓成年抹香鯨心臟驟停。

但這些水母對他們而言是好東西，它們威脅不了鋼鐵船體，相反會讓一些有威脅的進化獸遠遠避開。

“老陳！衛星電話怎么樣了？”郭大磊踹開通訊室鐵門，潮濕的艙室里彌漫著燒焦電路板的氣味。

輪機長陳賓正用防磁鑷子夾起熔毀的LNA芯片，示波器上跳動著雜亂波形：“雷擊導致L波段接收模塊擊穿，我正在用應急電源給上變頻器重新繞線圈?！?

“不過...”

他指了指艙頂扭曲的波導管，“饋線系統嚴重變形，就算修好，發射功率也不到一半?！?

郭大磊心里擔憂非常，卻也努力鎮定。

越是危險的海域，越應保持冷靜。

“老陳，抓緊時間修好衛星電話，這是關乎我們性命的東西！”

“肯定的！”

隨后，郭大磊召集船員，說了一下自己的安排。

當聽到這位經驗豐富船長的方法只是什么都不做，原地等待，把一切希望都寄托在衛星電話上時，有船員開始不能理解了。

“難道我們真要就這么在這里等著？”

船員們紛紛議論開來，其中一名年輕的水手滿臉驚惶，喃喃道：“聽說進化獸會感知到我們活人的氣息，若是被它們發現……”

“住嘴！”郭大磊冷冷地打斷他，嚴厲說道，“大家都冷靜下來，別自亂陣腳，保持警惕就行?！?

“聲吶和所有動力都已經關閉，我們這樣飄著，大概率能避免海面上的進化獸?！?

“而且，我在我們船周邊不遠看到了鬼火水母群，一般進化獸看到那東西就像兒子看到爹一樣，立馬就跑開了，不會靠近我們的?！?

“……”

船上的空氣彌漫著不安，大家心里各懷鬼胎。

一些船員拍打著自己的臉，試圖讓自己保持清醒，但心中的恐懼依然如潮水般涌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哪怕是郭大磊，也越來越不安。

又詢問了一番老陳，衛星電話仍在修理中。

這是技術活，一時半會兒也修不好，船上也只有老陳會弄這玩意，他們插不上手。

郭大磊來到駕駛室。

電力系統早已緊急關閉，因此所有機器幾乎都陷入黑暗。

他望向空蕩蕩周圍，莫名的恐懼如潮水淹來。

啪！

點燃一支煙，煙霧裊裊。

忽的，隱約間，他能感覺到北方的海面似乎有些波動。

偶爾起起伏伏，不同于先前的風暴，似乎有一股不詳的氣息漸漸迫近。

“啊——！”突然一個驚恐的聲音響起，另一名船員靠在旁邊，“快看——”

郭瑞連忙沖出駕駛室，怒目瞪了那船員一眼，“閉嘴！”

隨即轉頭望去，心瞬間掉入谷底，這一幕揮之不去。

在他們眼前，烏鴉般黑暗的海面，無端出現了一片巨大的光污染，顯得格外刺眼。

是超大型的水母群！

郭大磊心頭一沉，陰郁的前景像魔咒吞噬了他的意志。

鬼火水母的確能避免尋常進化獸靠近，但那只是一般規模，不超過上百只的那種。

可眼下，這一大片區域都是這種東西，再加上是夜晚，那麻煩就要來了……

上百米遠，翻騰的波浪間潛伏著巨大的生物曲線，如同在水中游動著的幻影。

那模糊的輪廓高高抬起，似乎是魷魚類的巨型生物。

郭大磊的面色凝重，連忙呼喊道：“快！回到船艙里！”

“舅……那是什么東西？”

郭瑞結結巴巴，心中涌出無盡的恐慌。

“應該是魷魚類的進化獸，捕食水母來的。”

“這類東西我們只要別驚動到它們，應該危險不大……”

郭大磊目光銳利，眼前的情況令人驚駭，但他身為船長，必須展現出身為掌舵人的擔當。

看到周圍的人磨磨蹭蹭，腿肚子打軟，半天都走不動，郭大磊怒氣上涌：

“還愣著干什么，想死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