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心里暗嘆一聲，問：“推舉坊主的事，會在何時？”

袁佟停頓了一下，答道：“得到的消息，瘟疫一解，就要推舉了。不過方家正在積極推動，要趕緊推舉。”

“為何？”寧淵問。

不過他心里已經知道了答案。

清風坊里這么些人，十三位符合資格的鄉老，在這次瘟疫中，恐怕有人快要撐不住了。

所以方家才會這么積極。

人一死，這就少了一個名額，還沒得補的。

就這么個看起來簡簡單單的小事，竟然就充斥著這么多的算計，也算是讓寧淵大開眼界。

果然如恩師熊廷弼所說，實務歷練，人情世故，都是修煉。

果然是如此！

人心難測，人與人之間的算計，這可比斬妖除魔都要復雜得多了。

果然袁佟低聲說：“方家那幾個鄉老，染上瘟疫，看樣子是快要不行了。這一次，也該是風水輪流轉，到袁家了。哈哈哈……”

在神通以理服人影響下，袁佟完全控制不住內心的想法，有啥說啥，毫無掩飾。

寧淵總覺得，這不像是單純的以理服人，反而像是真言無忌。

寧淵心里琢磨著，三個爭奪坊主之位的備選人，一個袁浩，一個方元，還有一個宋浩，幾乎就是個陪襯。

方家看樣子就是跟巫真八部勾結，這是遼東這些大族的通病，多多少少都跟巫真八部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牽連。

袁家就是修鬼道，就是想要坊中百姓的供奉香火。

如此一對比，還是比勾結巫真八部要稍好上那么一些。

這么一想，寧淵心里也就有了計較，問袁佟：“袁兄來找在下，是想要在下幫一把袁家？”

袁佟連連點頭：“正是！正是！”

寧淵笑而不答，看著他不吭聲。

袁佟低聲說：“寧兄放心，這事辦成了，自然有酬謝奉上。”

寧淵收起笑容，正色道：“袁兄請回吧！”

袁佟一下子人間清醒，有心想要再多說幾句，結果卻支支吾吾的，半餉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只得訕訕地笑著告辭而去。

寧淵可不是清高，他本來想著的，也就是做個順水人情，幫相對好一點的袁家一把，順便拿到一些好處。

可是袁佟不上道啊。

還是把他當做那個好糊弄的文弱書生。

這么一來，寧淵反倒有了有了大膽的主意。

既然袁家爭這個坊主之位，是為了修鬼道私自聚攏香火，那他可也可以啊，不過聚攏的不是香火，而是愿力。

寧淵早就嘗試過好多次，這凝聚愿力，是要對方發自真心才行。

哪怕是不好的心愿，也要發自真心的才行。

比如當初衙役同僚陳叔和王二那發下的心愿，等同于是詛咒，但是發自真心，仍然能凝聚為愿力。

這個坊主之位，本來并不是什么稀罕貨色，可如今寧淵得到啟發，以此來凝聚愿力，這就是大有可為。

況且也是為民辦實事，本身就是好事一樁。

寧淵在心里仔細琢磨著，還是覺得可以一干。

以愿力來提升功法修煉，突破神通技能，何樂而不為！

……

果不其然，第二天，清風坊就召集鄉老和秀才，齊聚一堂，開始推舉新任坊主。

寧淵也在其列。

十三位鄉老，方家那幾個，都是年輕后生抬進來的，躺在那里，有氣無力的樣子，仿若下一刻，就會咽下最后一口氣。

怪不得方家這么著急。

南城區衙署也派了書吏過來，作為見證。

不過在他們眼里看來，這都是走過場而已，后面該打點的，也都早就打點好。

這里就是清風坊的坊衙，不是官衙，卻跟官衙有點仿效，平時坊中那些武侯，也都是在這里值守。

書吏蔣紀照本宣科，宣讀一通朝廷律令和鄉老推舉慣例，以及三位里正有意爭這個坊主之位，然后環顧四周問：“可還有人么？”

問了兩聲，沒人回答，他照例問第三聲：可還有人么？沒有那就三位里正之間推舉！”

“有！”寧淵上前一步，回答一聲。

書吏蔣紀看了他一眼：“哦？是哪個？上前來！”

寧淵沒有回答，直接上前。

如此舉動，當時把書吏蔣紀，還有在場這么多人都給看傻了。

坊主都是鄉老推舉，大家潛意識里，也都默認為房主就是鄉老擔任。

可是寧淵有秀才功名在身，還要去鄉試，他來爭這個坊主之位？

圖啥？

別說袁浩，方元，還有宋浩，就是書吏蔣紀，這樣的場合他都見多了，此刻還是被震得張大著嘴，合不攏來。

“你你你……”書吏蔣紀結結巴巴說，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寧淵就坦然自若上前：“清風坊坊主，這可是為民辦事的，在下本一介書生，滿腔熱血，效忠大明神朝陛下，心懷天下百姓，不妨就從身邊做起，從清風坊做起！大人，這可有不合朝廷律令之處？”

書吏蔣紀回過神來，連連搖頭：“沒……沒什么不合。”

“那就是了！”寧淵抱拳一禮，“在下寧淵，父寧濤，秀才功名在身，祖籍薊州，祖上遷到遼東燎陽，一直住在清風坊，這清風坊坊主之位，有德者居之，有才者居之！對吧！”

這么一番話，說得在場這么多人都是發自內心的贊同。

只是他們都沒有想到，寧淵說這話時，可是有激活神通以理服人，影響之下，這些人不知不覺的就被寧淵給說服。

寧淵微微一笑，抱拳朝四周一禮：“在下院試案首，有才！身家清白，孝敬爹娘，敬重長輩，關愛幼小，有德！這清風坊坊主之位，舍我其誰？”

在場這么多人，一個個面面相覷。

本來是競爭坊主的三個備選人，都是原本的里正，離得最近，收到神通以理服人的影響也就最大。

宋浩率先回過神來似的，滿臉激動，大叫一聲：“好！有才有德，坊主之位，我就推舉寧淵！”

話音剛落，旁邊站著的方元和袁浩，也都爭先恐后的站出來，顫顫巍巍的樣子，須發盡白，激動的都在顫抖著，喊著：“我也推舉寧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