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淵已經認得出來，這個小鬼逃去的地方，就是里正賈勇家里。

留著這個小鬼，還能有大用。鬧一出養的小鬼反噬其主，既遮人耳目，又足夠勁爆。

沒錯，寧淵心里殺機彌漫。

里正賈勇這個老東西，三番幾次搞幺蛾子，如今還鬧出養小鬼來作祟的把戲。

這老東西自己找死，就別怪寧淵下死手。

可要是這個小鬼被柳依依一巴掌給拍散，那可就得再想他法。

柳依依嘻嘻笑著：“主人，還沒拍散哩，不過也差不多了。”

“沒拍散就好！”寧淵松一口氣，趕到柳依依身邊，板著臉在心神里教訓，“你呀，這說話留一半，可不是個好習慣，得改！”

“是，主人，我改！我改！”柳依依說得笑嘻嘻的。

有沒有真的聽進去？寧淵也沒把握。

里正賈勇的宅邸，可算得上是清風坊的豪宅。里外三進，柳依依守著的這地方，就在后院。

高高的院墻，寧淵就跳不上去，柳依依坐在墻頭，指著里頭說：“主人，這就是里正賈勇吧。一個糟老頭子，風燭殘年的，還養小鬼哩！養小鬼可是要以自身心頭血去飼喂才行的。”

這么隱秘的事，寧淵也是第一次聽說。要是在大明神朝開國那個時候，這事鬧上官府，賈勇這老東西，怎么著也能掙個棄市的待遇。

如今這個時候，國勢式微，法紀松弛，鬧上去也沒人管，恐怕也是管不過來。

里正賈勇沒有修煉過的痕跡，一介凡軀，養小鬼，以心頭血飼喂，這也是在賭命。

寧淵招呼說：“行了，冤有頭，債有主，知道小鬼是這老東西養的，也就行了。先回去，等過幾天，院試過后，我再來收拾他。”

“是！主人！”柳依依從墻頭上飄下來，“主人，收拾這個老東西，不用費勁，還留他多活幾天，有什么意思？”

“殺人容易，謀劃難。懂不懂！”寧淵帶著柳依依往回走，“這老東西竟然要作死，那就容他再蹦噠幾天。況且在他背后，興許還有人在指使。慢慢挖出來，不急。”

里正賈勇養的這個小鬼，要是撞上寧淵，不但傷害不到他，還會被寧淵的浩然正氣給震散。

寧淵也就不擔心會受到影響。

回去的路上，寧淵把打算跟柳依依一說，柳依依大贊：“還是主人想得周到。養的小鬼反噬其主，這樣人殺了，還不留痕，還殺人誅心，把這老東西幾十年辛辛苦苦積攢起來的聲望，都給一次扒摟干凈。好好，奴家就喜歡這樣狠的！”

回到家里，寧淵鉆窗而入，脫衣就寢。

柳依依悄聲在寧淵耳邊問：“主人，可要奴家侍寢么？”

寧淵打了個呵欠，答道：“夜深哩，折騰了一夜，乏了，趕緊睡，明日還是要溫溫書才行，不能這么東跑西跑的。”

“是，主人！”

柳依依答應一聲，身子在空中一卷，顯出畫像來，輕輕落在寧淵被褥旁，如同她依偎在寧淵身邊一樣。

……

天色蒙蒙亮，城東南市集東南角，就一陣陣驚慌喧鬧。

等到天色大亮，總捕頭孫昊也被驚動到這里來，衙役四散，把閑雜人等攔在外頭，一個也不放過。

錦衣衛凌總旗也帶著兩個小旗田七和林振，匆匆趕過來，看著堆在空地上的人面蛛妖尸體，大皺眉頭。

“孫捕頭！”凌總旗低喝一聲。

“大人！”總捕頭孫昊恭恭敬敬。

凌總旗雙眼如電，看得總捕頭孫昊心里直發毛：“城南是你的轄區吧？”

“是！”

“不是平安無事，沒有邪祟作怪嗎？這個人面蛛妖，是怎么回事？！”凌總旗怒氣勃發，再也控制不住。

孫昊低頭答道：“大人，這蛛妖……莫不是夜里潛入的？”

他必須硬著頭皮不承認啊。

燎陽城外，分東南西北四個衙署，各有總捕頭一人，帶著四名捕頭，若干衙役和差役，負責各自區域的長治久安。

連同衙署六房書吏，統屬于燎陽縣衙管轄。

跟錦衣衛毫無關系。

可是錦衣衛，那可是天子近衛啊！

州府縣衙管得了的，錦衣衛要管。州府縣衙管不了的，錦衣衛也要管。先斬后奏，皇權特許！

沒辦法，這就是錦衣衛！

總捕頭孫昊低著頭，態度謙卑到地底塵埃里，卻堅決不認。

他是認定了這位總旗大人沒空來管這個事。凌總旗三人從京城追殺邪祟至此，如今又緝拿血巫爭功。

沒空管其他的事。

果然，凌總旗盯著總捕頭孫昊半餉，終究還是冷哼一聲，拂袖而去，沒再追究。

總捕頭孫昊悄然長吁一口氣。

走出幾步，小旗田七問：“大人，這妖物，莫非跟這兩日現世的黑山嶺大妖有關？”

凌總旗答道：“有沒有關，都跟我們無關，昨夜經略和巡撫大人都已經做出回應，這大妖，還有這個人面蛛妖，由得兩位大人去操心就是。”

“是！”小旗田七答道，“這人面蛛妖，看來是凝聚有妖丹，被人取了去。”

小旗林振笑著說：“怎么，七哥這是眼紅心熱了？”

田七訕訕地笑：“眼紅倒有，心熱就無。這人面蛛妖，能凝聚出妖丹，那妖氣彌漫，我可沒把握能近身斬殺。”

旋即他想起一件事，猛然問：“大人，不對啊！妖氣呢！這人面蛛妖尸身上，毫無妖氣啊！去哪兒了？”

凌總旗也是一愣，站住腳跟，沉吟片刻，還是搖搖頭說：“算了，能斬殺人面蛛妖，取妖丹，還把妖氣都給煉化的存在，我等還是少去招惹。城中可有血巫的下落？”

兩個小旗同時搖頭。

“全力去查！”凌總旗低喝一聲。

“是！”

那邊廂里，總捕頭孫昊目送凌總旗三人離去，終于長松一口氣。

緊接著，他就又犯起愁來。

這個人面蛛妖，該怎么上報呢？要是上報誅殺妖物，那縣尉大人恐怕會問，妖丹何在？

妖丹被人取走，這妖物尸首擺在這里，就是個麻煩。

索性……一把火燒了干凈！

這樣想怎么上報，就可以怎么上報！

孫昊腦中靈光一閃，豁然開朗，當即下令：“這妖物尸首，恐有妖毒，來人，立即架上柴禾，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