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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出去跪著

燕世求的手指僵硬地停在半空中.

郁意歡溫熱的氣息噴灑在他的耳廓,激起一陣戰栗。他幾乎可以感覺到她柔軟的唇瓣就貼著自己的耳垂,帶著幾分戲弄,幾分挑釁。

他深吸一口氣,逼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知道,自己越是慌亂,越是會讓她覺得有趣,從而變本加厲。他要做的,就是不動聲色,讓她自討沒趣。

“殿下說笑了,”他垂下眼眸,掩蓋住眼底翻涌的情緒,聲音低沉而平靜,“昨夜是罪臣逾矩了,還請殿下恕罪?!?

“哦?逾矩?”郁意歡輕笑一聲,語氣中帶著幾分玩味,“駙馬這是在怪本宮昨夜太過熱情了嗎?”

“罪臣不敢。”燕世求后退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動作恭敬而疏離,“殿下身份尊貴,豈是罪臣可以妄議的?!?

“身份尊貴?”郁意歡像是聽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話,放聲大笑起來,笑聲中卻帶著幾分悲涼和諷刺,“在本宮被困帝陵,受盡欺凌的時候,怎么不見這所謂的‘身份尊貴’為我遮風擋雨?如今我重回京城,你倒是提醒起我‘身份尊貴’來了?”

燕世求默然,他知道郁意歡指的是什么。

當年她被先皇以祈福為名送往帝陵,一去便是十年,那段時日,無人問津,受盡冷落,甚至還有性命之憂。

他沉默著,一言不發,只是低眉順眼地走到她身后,拿起搭在屏風上的外袍,動作輕柔地為她披上。

他的指尖不經意間觸碰到她柔滑的頸側,細膩滑嫩的觸感,如同上好的羊脂玉一般,讓他心頭一顫。

郁意歡敏銳地察覺到他指尖的輕顫,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

“怎么?駙馬這是在憐惜本宮嗎?”她故意將身子往后靠了靠,整個人幾乎貼在他的身上,語氣中帶著幾分挑逗,“可惜啊,本宮不需要你的憐惜?!?

燕世求強忍著內心的屈辱,不動聲色地后退半步,拉開兩人的距離,語氣恭敬而疏離:“殿下說笑了,罪臣不敢。”

“不敢?”郁意歡冷笑一聲,一把抓住他的手腕。

將他拉到自己面前,逼迫他與自己對視,“燕世求,你最好搞清楚自己的身份,你現在也不過是個任人擺布的棋子,甚至還比不上本宮,有什么資格擺出這副清高的姿態?”

她的眼神凌厲如刀,仿佛要將他整個人都看穿。

燕世求被迫與她對視,她的眼中充滿了輕蔑和嘲諷,如同看著一只卑微的螻蟻。

是啊,他現在還有什么資格清高?

有什么資格去心疼旁人的遭遇?

他自己也不過是個喪家之犬,一個為了茍活而不得不委身于她的可憐蟲罷了。

“殿下教訓的是,罪臣知錯了。”

燕世求一言不發地轉身離去,沒有絲毫的辯解,也沒有絲毫的怨懟,仿佛剛才的羞辱于他而言,不過是清風拂過水面,不留一絲痕跡。

他的順從和隱忍,卻讓郁意歡沒有了逗弄的心思,反而更加煩躁。

“滾出去跪著!”

她猛地將桌上的茶具掃落在地,精致的瓷器碎裂一地,尖銳的碎片四處飛濺,如同她此刻的心情,暴躁而不安。

燕世求腳步微頓,卻沒有回頭,他彎下腰,拾起地上的碎片,語氣平靜無波:“是,殿下。”

他低著頭,陽光斜斜的從窗外傾瀉進來,在他臉上投下一片陰影,讓人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

郁意歡冷冷地看著他。

看著他將地上的碎片一一拾起,看著他的背影消失在門外,心中卻像是堵了一塊巨石,讓她喘不過氣來。

“殿下息怒?!睉懺侣牭铰曇暨B忙推門進來,上前低聲寬慰著。

郁意歡聞言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著心頭的怒火。

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如此生氣。

明明他的一切都是她給予的,他的尊嚴,他的驕傲,早在她將他強行帶回長公主府的那一刻起,就應該已經被她親手碾碎了,不是嗎?

可他眼中藏在隱忍后的受傷,卻像一根刺一般,扎在她心上,讓她莫名地感到煩躁和不安。

“殿下,駙馬他……許是今日身子不適,言辭間多有冒犯,還請殿下莫要和他置氣,氣壞了自己身子不值當……”憫月小心翼翼地勸解著。

“罷了,與一個棋子置什么氣?!?

郁意歡擺了擺手,“備酒。去把母妃生前釀的酒拿來。”

“是?!睉懺虏桓叶嘌裕B忙下去準備了。

不多時,精致的酒壺和酒杯便擺在了桌上,晶瑩剔透的酒液散發著誘人的香氣,郁意歡卻覺得索然無味。

她一杯接一杯地灌著酒,試圖用酒精麻痹自己。

可腦海中卻總是浮現出燕世求隱忍受傷的神情,揮之不去。

……

夜已深,月亮高懸于夜空,灑下清冷的月光。

郁意歡躺在床上,卻翻來覆去難以入眠。

她腦海中一會兒是燕世求隱忍受傷的眼神,一會兒又是他挺直的背影,兩種截然不同的情緒在她心中交織,讓她心亂如麻。

她煩躁地翻了個身,一把掀開身上的錦被,坐起身來。

她不明白自己這是怎么了,明明只是個玩物罷了,她想要什么樣的男人沒有,何必為了一個燕世求而擾亂了自己的心神?

一定是最近的事情太多,讓她太過疲憊了。

她索性起身,走到窗邊,推開窗戶,任由清冷的夜風吹拂著自己的臉龐。

窗外,月光如水,傾瀉而下。

灑落在庭院中,將庭院中的花草樹木都鍍上了一層銀輝,顯得格外靜謐。

郁意歡的目光落在不遠處的一處角落。

那里,一道身影跪在冰冷的石板路上,一動不動,仿佛與夜色融為一體。

是燕世求。

他依然穿著白天那件月白色的長衫,只是此刻,那身白衣卻顯得格外單薄,仿佛隨時都會被夜風吹散。

他的臉色蒼白,嘴唇毫無血色,身子微微顫抖著,顯然已經跪了很久,但那挺直的背影,仿佛在無聲地對抗著什么,又仿佛在默默地承受著什么。

郁意歡的心,突然像是被什么東西狠狠地撞擊了一下。

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涌上心頭。

她鬼使神差地走了出去,走到他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她想叫他起來,想跟他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哽在喉間,吐不出,咽不下。

就在這時。

燕世求似乎察覺到了什么,他緩緩抬起頭,目光望向面前的郁意歡。

四目相對。

郁意歡的心,猛地一顫。

月光下,燕世求的臉色蒼白如紙,但他望向她的眼神,卻依然清澈明亮,沒有絲毫的怨恨和哀求,只有一片平靜,如同古井無波。

她看著燕世求,嘴唇動了動。

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卻只變成了一聲無力的輕嘆,最終消散在寂靜的夜色中。

她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

任由夜風吹亂她的長發,也吹亂了她的心。

而燕世求,只是靜靜地跪在那里,目光平靜地望著她,眼中閃過一絲復雜的情緒,仿佛在等待著她的審判。

良久,郁意歡終于開了口。

“你……起來吧”

她的聲音有些沙啞,還帶著幾分酒意掩飾,冷然道,“夜深了,駙馬還是早些歇息……”

說罷,郁意歡轉身回房。

平日里的冷靜此時或許是酒意還未散,腳步竟然略有些急躁和慌亂。

燕世求看著她的背影,低笑一聲,緩緩起身后恭敬的朝著她離開的方向,行了一禮。

“是,殿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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