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黃是一條正宗的中華田園犬，只不過不知道是串了幾代。

最初發現的時候。

它只是一條平平無奇的癩皮狗，是真的賴皮那種，身上的毛掉的七零八散難看極了，那時候它只有楊宇的小腿肚子那么高。

楊宇還以為是有皮膚病，奶奶更是嫌棄，不讓楊宇去碰它，于是乎楊宇只能提一點剩飯剩菜給它。

惹得它總想過來蹭楊宇，被一次踢開之后，它好像也知道自己的緣故。

因為是流浪犬，所以根本不會去花錢幫它治病，還是楊宇從姥爺那里弄來了一點藥片，是給人吃的，搗碎了喂給它之后。

就好多了。

再等到楊宇上學放假回來，它換過毛之后，就變得油光水滑，就已經長到楊宇膝蓋那么高了。

楊宇不在，爺爺奶奶自己在家，慢慢也就習慣了有這么條小狗在，況且它還很通人性。

就被養在了家里，反正也是散養，沒那么多講究。

甚至有些時候爺爺奶奶的話，它都能聽懂，爺爺去打麻將的時候，它就屁顛屁顛的跟著，有時候沒有跟過去，到了快吃飯的時候，奶奶就喊它去叫爺爺回來。

大黃過馬路還知道看車。

但也被撞過一次，養了好久，之后它就只挑小路走，或者跟著人走，過年的時候爺爺就把它拴起來。

因為過年的時候偷狗的多，人也雜亂。

平常村里還是很安全的。

現在它在家里的地位，已經進化到當沒有剩飯剩菜的時候，奶奶甚至會給它下一碗面條。

雖然不會打雞蛋更不會有肉絲。

但家里有這種經歷過吃不飽時代的老人，都應該明白，這是一個多么大的地位跨越。

至于什么狗糧，狗窩，那是外星產物。

基本上就是人吃啥，它吃啥，過的其實也挺快樂。

楊宇擼了擼大黃的腦袋，現在早已經看不出來它原來那癩皮狗的樣子。

他拎著小板凳湊到了爺爺身邊，九點多的太陽還沒有那么毒，比較適合曬背，院子里也有陰涼，爺爺睡得很是舒服，手里攥著一個蒲扇，身上穿著白色的汗衫。

楊宇笑了笑，也坐在旁邊，瞇著眼睛曬起太陽來。

小時候。

他最喜歡這樣把爺爺嚇醒。

然后在沒挨打之前，就飛快的跑遠，樂此不疲。

大黃在楊宇腳旁邊，咬著他的鞋帶，聞到這味道，它就清楚，大哥回來了，它又能吃到完整的，沒有被人啃過的骨頭了，最好還能跟著大哥去吃席。

大哥上桌吃。

它在桌下吃。

跟宇哥過的那才叫狗過的日子啊。

楊宇把鞋子從腳后跟扽下去，就踩在大黃的肚子上，大黃雖然是土狗，但還是很愛干凈的，沒事就跑去小溪里面洗澡，身上肉也多，踩著很是舒服，尤其是現在在太陽下面。

舒服的楊宇甚至想哼唧兩聲。

大黃曬著肚皮，四條腿亂蹬。

爺爺年紀大了，什么時候都能睡一會，有時候說著說著話就瞇著了。

或者電視開的聲音很大。

他又打呼嚕了。

但一喊醒，他又說自己沒睡，還能接著聊。

“回來啦。”

爺爺說著話，手上的蒲扇就輕輕的扇了起來。

帶來一陣微風。

楊宇看著院子里的柿子說道：“爺啊，柿子啥時候熟啊，我想吃了。”

爺爺躺在搖椅上。

楊宇用手推了推。

搖椅又晃悠起來，他看著柿子笑了起來。

“八月十五就熟了，到時候你不是放假嗎？”

“回來就能吃。”

“我聽你爸說你開學要軍訓了是吧，要好好訓練，你就是身體太差了。”

“爺爺年輕那會……”

楊宇聽著爺爺說話，他老爸是家里倒數第二，說時代局限也好，說重男輕女也好，反正在農村尤其是上個世紀，家里還是要有個兒子的，不過他還有個老姑，比老爸還小一點。

上面是大姑，三姑，四姑。

二姑楊宇沒見過，聽奶奶說是小時候就沒了。

具體情況也沒有打聽。

家里房子蓋的多，一來是當年地皮便宜，二來是過年的時候人多，都有個床睡，甭管好壞吧，反正是熱鬧。

爺爺說著說著又打起瞌睡來。

楊宇趿拉著鞋，帶著大黃跑到自己屋里，換上拖鞋。

要不是出門，他才不愿意穿運動鞋呢。

在老家。

熱了隨便找個地方就能沖沖胳膊，沖沖腳，穿運動鞋太麻煩了，大黃昂首挺胸的跟在楊宇身后，儼然是有了靠山。

楊宇跑廚房里摸了個番茄，放到水池里洗了洗說道：“奶呀，我去找然然了啊。”

“吃飯了再回來。”

奶奶正剪著蝦頭，她跟爺爺是從來不吃這些的。

也就是楊宇回來她才買。

按她的話就是又貴又沒肉，一大堆到最后一半都不剩，都便宜狗了。

奶奶聽著楊宇的話，指著地上的洋瓷盆，上面還套了塑料袋說道：“把這給然然帶過去，你們小孩子都喜歡吃些稀奇玩意，看著快到飯點就回來，別又在然然家里吃了。”

“我給你買這么多好吃的。”

洋瓷盆這種東西，楊宇反正在超市沒看見過。

但家里從小到大都有。

怎么形容呢，電視劇里年代劇里面那種洋瓷臉盆的材質，把它等比例縮小成盛菜的盆，就對了，還有個好處就是端菜不燙手，而且破了還能用那種買的東西自己補。

很是神奇。

楊宇滿口答是，他本來就沒想著在徐悠然家里吃飯，尤其這還是剛回來。

他歪著腦袋看了看，把洋瓷盆拿起來才看到里面是一盆小龍蝦，還有切好的黃鱔，量不大，但徐悠然家里也沒別人。

楊宇站在廚房里把番茄三口兩口吃了，又吸了吸里面的汁水，這笨番茄比縣里買的那硬邦邦的番茄可好吃太多了。

里面還有沙沙的東西。

看也不用看的往旁邊一丟。

啊嗚。

大黃嘴一張，就把番茄核咬到了嘴里，其實還剩不少，就當是給它補充維生素了。

尾巴搖的更歡了。

它知道這就是開胃菜，宇哥嘴從來是不停的，也不摳門。

奶奶早已經習慣了這一幕，楊宇就是吃西瓜也不啃得太干凈，因為還有個等著吃下一波的大黃，把剪刀一放囑咐著說道：“乖乖，出去別讓狗亂吃東西，街上賣水管子的那家。”

“前些日子狗被人家鬧了，就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