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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不可不品的一環(huán)

來到白峰城的第二天,一大清早,太平別院的外頭多了一輛馬車來。

白家的老管家白忠站在門外,兩名柳府的守門護(hù)院神色肅然,攔在白忠跟前,像是兩堵鐵墻一般阻住了他的去路。

因為之前白冷造訪鬧的不愉快,柳家的護(hù)院們也知道這柳家未來的親家怕是安了別的心思,沒給白忠好臉色。

“我家老爺現(xiàn)如今還在休息,您要么晚些時候來,要么就在門外多等一會兒?!?

“我此番前來是有要事,還請兩位回去通稟一聲柳國爵,以及昨日新來的那位魚白少爺?!?

白忠雖在白家的身份說不上尊貴,但出了大宅走在白峰城里,也是個人人都要低頭的角色。在柳家區(qū)區(qū)幾個看門的護(hù)院面前擺出了如此低的姿態(tài),足已經(jīng)說明白家此番前來的誠意了。

一名護(hù)院微微猶豫,而另一名顯然還是態(tài)度堅決:“老爺還是要休息,那位魚白少爺一大早就出門了,如今也不在宅子里?!?

聽到魚白出門,白忠心里面咯噔了一下,臉上的表情也更諂媚討好了些,他伸手從懷里掏出來幾張銀票,偷偷塞給了那名猶豫的護(hù)院:“拜托拜托,確實有要事。我家老爺昨日聽信小人讒言,來到貴府上說了些不合柳老爺心意的話,這些都是誤會。您看這不一大早就讓我上門登門道歉了——若不是這幾日大婚之事忙的他老人家左右顧不上,今天早上定是老爺親自前來的……”

護(hù)院二人對視一眼,還沒等達(dá)成個共識,房間門吱嘎一聲開了,從門內(nèi)走出了個表情消沉肅然的女子。

“大清早的,在我家門外吵吵什么?”

柳府沒有其他女眷,唯一的女子便是這位白家未來的兒媳婦柳啼鶯。

柳啼鶯的臉色很不好看,耷拉著臉,表情陰鷙,在看到白忠之后更是后退了一步,皺眉怒視,亂糟糟的頭發(fā)翹起來了幾根毛:“你來我家做什么!”

白忠看到了柳啼鶯的反應(yīng),眼底閃過了一抹精光,隨后連忙低頭拱手:“還請柳千金莫怪,我是帶著人來給柳爵爺賠不是的,煩勞您回去向爵爺通稟一聲……就說白家來登門道歉了?!?

“白家,登門道歉?”

這兩個詞匯似乎對柳啼鶯而言很陌生,她面色陰晴不定,抬眼瞥向了那輛馬車,冷冷說道:“滾吧,我家不需要你們道歉,也不缺金銀珠寶?!?

“這不是金銀珠寶,而是……”

白忠有意觀察柳啼鶯的反應(yīng),回身到馬車跟前,拉開了車廂的簾子,從里面拉出來了兩個男人。

這倆人看著都四十來歲,跟柳鋼岳差不多的年歲,頭發(fā)半灰半白,分別穿著靚藍(lán)、深紫兩色的富貴錦袍,即便不從材質(zhì),光從服裝的染布工藝上來看都知道價格不凡。

只可惜兩人的眼睛被蒙著,手腳被倒綁,嘴巴里被塞了布塊發(fā)不出聲音,只想是兩條蛆蟲一樣在地上蠕動。

護(hù)院見狀橫眉冷目:“你們這是什么意思!登門要挾了是嗎???”

“不不不,別誤會?!?

白忠連連拱手,指著地上的二人:“這是我柳家二房和三房的族長,正是這兩人對我家老爺進(jìn)了讒言,一直企圖破壞這場婚事。昨日回府后我家老爺?shù)共閮?nèi)鬼,發(fā)現(xiàn)了這兩個叛徒——這不,今天早上就讓我綁過來,任由柳大人發(fā)落的?!?

白忠給的理由并不是管教子嗣不嚴(yán)得罪了柳家和魚白,而是這兩人背叛家族。說這番話就是想要試試看柳啼鶯的反應(yīng)。

果不其然,柳啼鶯聽到這兩人背叛白家之后臉色一喜,年紀(jì)輕輕的她根本壓不住自己的情緒,她下意識地踏步上前,走到兩人跟前抬手撕了兩人的眼罩。

這兩人躺在地上蠕動,在看到柳啼鶯后紛紛面露驚色。

雖然嘴巴被塞著說不出話,但從表情也看得出這兩人十分不知所措,壓根不曉得自己是怎么背叛了家族被送來了這里。

他們回頭怒視著白忠,知道自己這是被推出來頂了雷。但除了憤怒他們卻也沒有任何別的辦法,如今他們二人的修為都被白家醫(yī)師的封脈針給封住了,渾身真氣運轉(zhuǎn)不出來一星半點。

柳啼鶯深吸一口氣,平復(fù)了自己的心情,故意裝作淡定地抬頭說道:“好了,你們的誠意我知道了,你走吧。剩下的事情我會跟我父親說清楚的?!?

“我覺得還是有必要見一見柳爵爺……”

“我說的話不好用是嗎???”

柳啼鶯仿佛被白忠的話突然激怒了一樣,激動地攥緊拳頭:“你瞧不上我?!”

“呵呵,我覺得沒這個意思?!?

“那好,你們兩個——”

柳啼鶯怒視著門口的兩名護(hù)院,指向了宅邸的方向:“你倆帶著白忠去找我爹,這剩下的兩個人交給我——”

那護(hù)院撓了撓頭,一臉不解地問道:“小姐,白忠是誰?”

“什么?”

白忠聽到柳啼鶯喊了自己的名字,心下了然,搖頭笑嘆了一聲,拱手抱拳:

“老奴的名字就叫白忠,呵呵,我還未曾過柳小姐,柳小姐卻知道老奴這一屆家仆的名字,當(dāng)真折煞老夫了?!?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柳啼鶯臉色大變,下意識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渾身哆嗦了一下,而在片刻之后她強(qiáng)打精神硬著頭皮說道:“我既然未來要嫁入白家,你這大管家的名字我自然是知道的——走,走,你們先帶著他走??!”

有些不耐煩的柳啼鶯連忙催促著護(hù)院,語氣里已經(jīng)沒了耐心。

白忠微微搖頭,故意賣關(guān)子似的:“還是讓您請來柳老爺?shù)介T前一敘吧,這份誠意不是準(zhǔn)備給您的——”

“是啊,不過也不該是準(zhǔn)備給柳鋼岳的吧?”

白忠的身后突然傳來一陣清冷的女子聲音,他完全未曾察覺身后何時站了人,連忙回頭。

卻只見一個姿容優(yōu)雅,神色清冷的黑紗衣女子不知何時坐在了馬車的頂棚上,居高臨下睥睨著眾人,背著陽光,整張臉沉在陰影之中,唯有那一雙眸子還亮著暗金色的光芒。

兩名護(hù)院見到了那女子,臉上都露出了喜色:“杭神醫(yī),您怎么回來了?”

“不是來找你們的。”

杭紫花淡淡的說了一聲,打了一聲響指。

只見柳府外面的磚石地板突然隆隆作響,好似地震了一般,幾個站在地面上的人腳步都站不穩(wěn)當(dāng),更不用說那倆被捆著倒在地上的族長。

兩個階下囚正要哀嚎之際,忽感覺臉皮貼著的青石地板發(fā)出咯嘣咯嘣的脆響,剎那之間兩根如同觸手一般的漆黑樹藤破土而出,卷纏起來白家二房、三房的兩個族長高舉到三米之高的半空,像是掛燈籠一樣的把兩個人給吊了起來。

眼見著兩人被抬起,柳啼鶯的目光也順著揚(yáng)了上去,她厲聲大喊:“你要做什么!這,這是賠給我們柳家的人!”

她似是相當(dāng)關(guān)切這兩人的死活,蹦著高地想要抬手去夠。

就連白忠也是一臉驚訝地看著車棚頂上的這個“神醫(yī)”,拱手抱拳:“不知閣下是——”

“我方才聽你們說,這兩位是白家的什么二房、三房族長是么?”

杭紫花弓著腰,手肘頂在大腿上,撐著腮,胸前的兩團(tuán)因重力而垂落,蔚為壯觀。

白忠一時間晃了神,卻只聽杭紫花冷冷清清地說了一句:“殺了弟弟來了哥哥,死了孩子來了父親。不曾好好管束自己的子嗣,放著他們出來撒野——我倒想要看看,這倆老的死了之后還會再招惹來什么?!?

耳聽的被樹藤捆縛起來的兩人接連爆發(fā)出慘叫聲來,他們的身體開始劇烈的掙扎,嘴巴里的布團(tuán)被從喉嚨內(nèi)涌出的樹藤頂?shù)搅说厣?,皮膚開始隆動,似是有無數(shù)小蛇在皮下游走。

忽而,只聽到噗呲噗呲的兩聲響動,哀嚎和慘叫戛然而止,自兩人的體內(nèi)迅速蔓延出來了枝杈,蜿蜒生長,發(fā)芽,長出了漆黑的葉片。

剎那間,清晨的陽光被漆黑的樹影所蔭蔽,紛紛揚(yáng)揚(yáng)地自林木之間下起了一場血雨。

杭紫花起身站在馬車棚上,周身被樹木的陰影遮蓋,只留一對兒暗金色的眸子仿佛兩團(tuán)火光一般,低頭審視著地上的眾人。

白忠是最早回過神來的,他抬手抹了一把淋在了臉上的血,只覺得這自號神醫(yī)的人物手段著實駭人恐怖,強(qiáng)深吸了兩口氣,抬手對著杭紫花納拜行禮。

“我白家自此之后不會再對魚先生和您動任何手腳,這是我家老爺?shù)恼\意——還希望您務(wù)必轉(zhuǎn)告給魚先生??!”

“哦~”

杭紫花不咸不淡地哦了一聲,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和動作。

只聽到黑暗中傳來了一聲響指,紛紛下落的血雨中混雜了飄落的樹葉,遮擋了幾人的視線。

待到血雨落盡,樹葉飄零。

地上只留下了一輛浸滿了鮮血的馬車,以及青石磚被頂出來的兩個窟窿。尸身,黑樹,杭紫花,一并消失不見去了。

柳啼鶯面色難看,渾身氣的抖若篩糠,忿忿不平的重哼了一聲,摔門而去,折身返回了大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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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上午九點鐘左右。

在白峰城的一家早餐小鋪子里,一個穿著杏黃色小衫的小少女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抓著雞蛋,一只手捧著粥碗。

坐在他對面的是個少年人,他無奈地斜眼看著已經(jīng)空了的兩個籠屜,抬手敲了敲桌子:“不是剛吃飽么?怎么胃口還這么大?”

杭紫花揉了揉肚子,歪著腦袋:“不過我確實身體里只有一個胃就是啦——剛開了葷,總要多吃點素的補(bǔ)一補(bǔ)嘛?!?

“這兩天吃的如何?”

“爽吃!我從出生以來就沒有吃的這么爽過,哇!”

杭紫花不經(jīng)意間吐出的發(fā)言有些讓人頭皮發(fā)麻,她很快也清醒了過來,舉起兩只手左右開弓地輕輕拍了拍自己的臉:“呸呸呸,不對——哎呦,不行……魚白你好會勾引人!都怪你!”

“喂,注意用詞,甚么叫勾引?!?

魚白翻了個白眼,剝開了個茶葉蛋啃了一口,仔細(xì)咀嚼起來,享受著人類美食的滋味。

杭紫花喜滋滋的看著魚白,小小的身子在椅子上左搖右晃:“我有一件事不太明白,為啥要干掉那倆人?。克麄儾皇悄莻€什么……族長嗎?一定知道很多東西吧?”

“會被白冷那廝丟出來當(dāng)棄子的人也接觸不到什么太有用的情報,殺他們的方式越殘忍,白冷就對我們越放心。”

魚白嘿地笑了一聲:“只不過我實在沒想到他認(rèn)慫的這么快,反倒是讓我好奇之前他都經(jīng)歷了什么?!?

“唔,我們要對付的是白家,唔……可是我還是不太理解。剛剛門口的那個柳啼鶯是你假扮的對不?”

“昂。”

“哇,那時候你干啥那么生氣。是你讓我盡可能殘忍地干掉這倆人的誒!可我要動手的時候,你好像很著急,很失望,像是我搶了你的命根子,恨不得過來給我兩拳。事后回想你那個眼神,我還覺得自己可能做錯事哩?!?

杭紫花鼓起嘴巴,兩只手啪嗒啪嗒地拍著桌子:“講講講講,你總不是憑白給我添堵的吧!”

“你還記得我跟解釋的那股飽腹感的異樣源頭吧?”

“嗯,你說我們一直在輪回,我肚子飽飽是因為之前輪回里吃人吃的多?!?

“而我確信白家人是有辦法保留記憶的,所以在發(fā)現(xiàn)白忠一直在觀察我之后,我是演給那白家的管家看的,目的是為了讓他確信柳啼鶯還記得之前輪回的事兒,繼續(xù)把注意力放在柳家身上。”

魚白一聳肩膀:“殺那倆族長的主要目的就是這,一方面暴露柳啼鶯保留記憶,一方面給咱們個理由和柳家割裂開來,畢竟都當(dāng)街殺人了,鋼岳那小子認(rèn)死理,他也不好派人來找咱們?!?

“嗯~嗯~嗯~”

杭紫花連連點頭,隨后舉起手來:“聽不懂!簡單來說,你就是故意要消遣消遣白家,是這樣不?”

“差不多……等你變大后慢慢琢磨就是?!?

魚白經(jīng)過昨天下午的相處算是明白了這個食人樹妖的本性,杭紫花倒不是個純粹的弱智,在變成成年人體型后,智商也會隨著一同增長,甚至有些時候漲的會過多了些。

“嘿嘿,變大~老魚,你看你看,我說什么來著——”

杭紫花捂著嘴巴,竊笑道:“我就說你當(dāng)初瞧上了我成年后的模樣吧?當(dāng)時你還不承認(rèn)呢,怎么樣,近距離接觸是不是感覺成熟的我美艷動人不可方物驚世絕俗絕代天香?——我那會兒的胸都快趕上我的腦袋了,辣么大哦!辣么大!”

她夸張的用兩只手在自己胸前比劃,極為下頭地描述自己所謂的成熟魅力。

魚白有些受不了這個下頭的弱智,站起身來用手帕擦了擦手:“走吧,等會兒領(lǐng)你去個好地方。”

杭紫花聞言兩眼立刻放光:“嗯?終于要來了嗎!咱們終于要去白家祖墳爽吃他家列祖列宗嗎!?”

“不……不是,誒……我有點……你怎么會有這種想法……”

“誒?你既然要故意消遣白家,那吃空他家祖墳是最快最好的逗他們的方式呀!”

“你家逗人玩挖人祖墳?。??”

“你放心!我不挑嘴,腐尸和骨灰我也是一樣的吃呀——哎呀,疼!”

魚白輕輕一拳頭捶在了杭紫花的腦袋上。

“確實是去地下,但去地下不是要見他白家的先人。你聽沒聽說過,白峰城有個鬼市?”

“鬼市?”

“對——王法之外,光照之外,進(jìn)行著那些見不得光交易的鬼市?!?

魚白晃了晃手指:“鬼市、拍賣會、地下交易,這些可都是仙俠故事里的醍醐味,是不可不品的一環(huá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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