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你不是會算嗎?
- 這狗策劃又覺得自己有良心了?
- 萊萊紫
- 4480字
- 2024-08-26 05:46:26
擁云縣,大牢之內(nèi)。
“喂,師父,你這么對待一個小姑娘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柳凌有些不忍心地看著海隼花費一刻鐘完成的杰作。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被繩子困在椅子上,嘴巴被抹布堵著,雙眼被蒙著,耳朵被塞上。
從大腿到手臂到太陽穴上都扎滿了牛毛粗細的銀針。
柳凌揉著眼皮:“眼前見你對待犯人,扎滿了手臂就足夠用了啊。現(xiàn)在她跟個刺猬一樣,這還怎么審?”
“你不懂。”
海隼小心翼翼的將最后一根牛毛針刺進了女孩兒的頭頂,這是他最擅長的東西,也是當年徐寒嗣親自教給他的手段——絕脈金針,雖然他本人只有真元期的修為,但吃了這一套針法下去,就算是金丹后期或是半步元嬰來了,渾身的真氣都不可能再運行半寸。
“你師伯特意叮囑我上好禁錮,別讓她跑掉,審訊的事情輪不到我們來做——我們只需要看好,別讓她跑掉就行。”
海隼直起腰,用袖子擦掉了額頭上的汗水。
柳凌納罕地問道:“我怎么覺得像是你覺得自己今天在師伯面前夠丟人的了,眼下非要在你最拿手的絕脈針上找回點面子來?”
“……你不說話沒人當你是啞巴。”
海隼狠狠地剜了一眼劣徒,柳凌哼哼一聲,雙手環(huán)胸:“說來,那師伯到底是什么來歷,我看他年紀輕輕,應(yīng)當是早年就得了駐顏之法,亦或是修習了返老還童的招數(shù)。但繡衣直指從不注重外貌,他為何刻意要維持這個少年人的模樣?”
“他……自有他的用意。”
“用意?莫非是打算扮豬吃老虎,我看他渾身上下瞧不出來半點有修為的樣子,出手卻能輕易滅了那個南疆耍蝎子的……哇,他那么高的修為竟還做這種事,這是多無聊的一個人?”
海隼正想要訓徒弟兩句,卻見一只手輕輕按在了柳凌的腦瓜頂上。
“我還見過更無聊的人呢,比如說放著好好的國爵千金不做,跑去繡衣直指給皇帝老兒干臟活的大閨女。”
“噫!?”
柳凌嚇得后退兩步,猛地回頭看向了不知何時走到她身后的魚白,大聲嚷道:“你,你走路怎么沒有聲音!?”
“走路有聲音的繡衣直指基本都死了。”
魚白笑嘻嘻的從柳凌的身邊走過,來到了海隼跟前,低頭看著插滿了絕脈金針的赤月童姥。
海隼渾身緊繃了起來,他就像是個交作業(yè)的學生一樣低著頭,緊張而期待地說道。
“我已經(jīng)按照您吩咐的將她給禁錮起來了,接下來您想對她上什么刑都可以!”
“嘖……挺正常的一句話怎么讓你說的感覺那么奇怪。行了,你和你徒弟出去維持一下城中的秩序,那些百姓從失魂狀態(tài)恢復(fù)過來,應(yīng)當會陷入一段時間的混亂。”
海隼連忙點頭,轉(zhuǎn)身要走。柳凌卻皺起眉頭,替師父打抱不平起來:“喂,師伯,我知道您厲害,可我?guī)煾附o她上刑用了三刻鐘呢,沒有功勞也有苦勞。怎么到頭來審訊過程是您來摘桃子,他再弱你也不能這樣欺負他啊!”
“摘桃子?好詞兒……咱們繡衣直指內(nèi)部也出現(xiàn)這種搶功勞的現(xiàn)象了?”
魚白的斜眼看向海隼,海隼的臉立刻憋成了醬紫色,玩命地搖頭:“沒有沒有沒有,我們繡衣直指從來都是團結(jié)一塊!”
“哈,師父!你又來了,按照你的資歷和經(jīng)驗,你怎么著也能擢升節(jié)杖左使了,結(jié)果呢?你還不是要跟著我這小年輕一線出任務(wù)?倒讓那些狗關(guān)系戶踩著你的腦袋猛猛往上爬。”
“哦?關(guān)系戶?這就是個更好的詞兒了。”
魚白抬起眼皮詢問地看向海隼:“這又是怎么個事兒?”
“這……沒什么……”
“呀,你這是打算瞞我?”
魚白和善地笑了笑,看到魚白這個表情,海隼嘆了一口氣,忿忿地瞥了眼口無遮攔的弟子,無奈回應(yīng):“您別誤會,這件事是這樣的……”
要說起來,這件事還是在徐寒嗣在十五年前突然橫死導(dǎo)致的。
當年陛下在封賞百官的時候處死了本該是頭功的徐寒嗣,引得朝野上下一片嘩然和震驚。所有人都猜不透這背后的原因。
除了以柳家為首,徹頭徹尾的將徐寒嗣當做救國英雄看待的鐵桿死忠之外,不論是中立派還是原本確實和徐寒嗣有過矛盾的臣子,都是終日惴惴不安,難忍忐忑。
他們害怕徐寒嗣卷土重來,更害怕徐寒嗣留下的繡衣直指們把義父的死算到他們頭上。
畢竟不是沒有前車之鑒,當年在徐寒嗣死后打算落井下石的羅煙閣,如今早已從熠國第一梯隊的大宗門一落千丈,現(xiàn)在全門上下指著賣票給老百姓上山看猴的收入度日。
誰能保證下一個遭殃的不是自己呢?
因此,那些沒有在平叛戰(zhàn)爭中做出過貢獻,曾在陛下和太子兩端保持中立,或是首鼠兩端的宗門和家族全都不遺余力的討皇帝陛下的信任。
——截止到這部分,都還符合魚白的語氣,當年假死確實是有這么一部分打算在內(nèi)。
但接下來的發(fā)展就變了方向了。
起因就是眼前這個柳凌腦袋抽了根筋,要死要活地想要加入繡衣直指。
在這之前繡衣直指選拔人才的首要標準一直是家世清白,沒有任何家族、宗門背景——畢竟繡衣直指內(nèi)部有的是從各大宗門搶來的秘籍供弟子修煉。
但柳家千金的加入開了個很壞的頭,不知道哪個大聰明會錯了意,以為這是絕佳的表忠心的機會。畢竟他們恐懼的從來都不是仁慈而寬厚的陛下,而是徐寒嗣留給陛下的這群惡犬。
那之后些個家族、宗門的首領(lǐng)拼了命地將自己的子嗣后代往繡衣直指里面塞,甚至不惜繳納高額的“入門費”。
本來繡衣直指這種特務(wù)組織最忌諱的就是被家族和宗族滲透,但沒辦法,剛打完仗的熠國實在是太缺錢了。
十五年前的戰(zhàn)爭完全是一場皇室父子之間的內(nèi)耗。老皇帝不忍心苦著剛經(jīng)歷過戰(zhàn)事的百姓,遇到這種大宗族上趕著放血的好事實在無法拒絕。
在那之后,繡衣直指的性質(zhì)悄然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從人人恐懼的特務(wù)部門,變成了某種意義上的人質(zhì)收容所。
——截止到這里,事情還在可控范疇之內(nèi)。
可如果說這些被送來的“二代”們都是混吃等死的紈绔,那大可以封個虛職,高高供起來當個吉祥物也就算了。
好死不死,那些個宗門和家族一方面懾于徐寒嗣的兇名,另一方面第一個加入的柳凌作為柳家擁有第一繼承權(quán)的嫡長女,把調(diào)子起的過于高了。
為了表忠心,各宗門送入繡衣直指的都是各自家族、宗門里的佼佼者,不是泡在資源里長大,就是能力出眾天賦異稟。
雖本不想接手這批人,但繡衣直指通過正常途徑收來的寒門弟子完全無法和這些人比較,加之太子舊黨化整為零后確實需要更多人手去清繳,因而這些人在繡衣直指內(nèi)部并沒有被邊緣化,反而在一次次任務(wù)中以優(yōu)異的表現(xiàn)建立功勞,反而擠占了原本那些繡衣直指的空間。
在柳凌眼里,海隼就是這樣一個被外來的和尚搶了粥的,因而時常給自己師父打抱不平。
殊不知這倒霉局面就是她自己一手造成的。
“那些人雖是名門之后,但也的確實實在在地做了不少事,算不得什么關(guān)系戶。只是小丫頭一貫看他們不爽,因而才會言辭有些激烈。”
海隼將事情完完整整地匯報了出來。
魚白聞言微微沉思,笑著搖了搖頭:“有意思,沒想到事情會發(fā)展到這個地步……那些老伙計們有怨言嗎?”
“紅鸞是義父親自指名的繼承人,她作為二代指揮使獎罰分明,恪守原則。誰都挑不出毛病來……”
“那就是偷偷有怨言咯?”
“這個——難免的事情。”
海隼悻悻的摸了摸鼻子:“畢竟有些兄弟姐妹心中,有義父在的繡衣直指才是原本的繡衣直指。”
話說到這里,魚白也明白海隼口中的挽留之意。
他遺憾地搖了搖頭:“可惜義父死了。繡衣直指如今只能往前走,靠自己。要再回頭——斷無可能。”
聽到魚白的回應(yīng),海隼目光微微黯淡,低下了頭來。
見氣氛有些沉重,魚白岔開了話題:“對了,大公主現(xiàn)在過得如何?她如今還是不肯喝魚湯么?”
“大公主?”
聽到魚白提問,海隼遲疑了一下。
柳凌睜大了眼睛:“師伯,您真失憶假失憶了?大公主多少年前就沒了啊?”
“啊?”
“她原本就是害死徐叔叔的最大嫌疑人,徐叔叔行刑過后的第二天就在府邸里縱火自焚,尸身都尋不見了。”
“哦……”
魚白點了點頭,笑了一笑,眼神錯開,沒再言語。
海隼看到義父的反應(yīng),連忙起身扯住了柳凌的胳膊,給徒弟硬生生地從牢房里拽了出去。
魚白低頭沉思了略微幾分鐘,而后抬起頭來,走到被針扎的跟刺猬一樣的赤月童姥跟前,摘去了她的眼罩耳塞,拔出了她嘴里的布塊,而后用力轉(zhuǎn)動了一下扎在她頭頂上的那根針。
在劇痛的刺激下,昏死過去的赤月童姥猛然睜開眼睛,在看到魚白的瞬間渾身一哆嗦——而在那些針的作用下,這次的方小蕓沒有昏死過去,只是用見鬼一樣的表情看著魚白:“你,你,你——”
“還需要我再證明一次身份?”
“不不不不,不用了!”
方小蕓渾身發(fā)抖,連帶著她身上那些牛毛針葉跟著一晃一晃的,看著模樣非常喜感。她注意到了自己如今身體的狀況,明白自己如今已經(jīng)是砧板上的魚肉,當即慘兮兮地看著徐寒嗣。
“你能給我個痛快嗎?”
“誒?你這人,你不是說有好多問題要問徐寒嗣嗎?我就在這兒,你倒是問啊?”
“我不敢……”
方小蕓都快哭出來了,落在繡衣直指的老祖宗手里,她哪里還有什么發(fā)問的心情。
“你不問,我可就要問了啊……”
“別別別,別上刑,我招,我都招!我絕對配合知無不言!”
“好,一年以來你一直用入夢之法控制著胡縣丞,那他本人和你們那個組織是否有牽連?”
“沒有。是我來了擁云之后順勢控制住的他……”
“為什么選擇擁云?”
“我們馬上要在白峰城動手,我推算氣運發(fā)現(xiàn)杭紫花格外特殊,因而產(chǎn)生了招募之心想要過來看看……”
“你們在白峰城究竟都做了什么準備?”
“我不知道——”
魚白一抬頭,興奮地搓了搓手,有些躍躍欲試:“你剛剛說什么?”
方小蕓嗷地慘叫一聲:“別動手!我真不知道,這些事情是首領(lǐng)親自布置的,都沒跟我說。”
“你不是會算嗎?算一卦。”
方小蕓都要哭了:“算卦算不到這么詳細的事情啊!”
“那幫我算算你們首領(lǐng)現(xiàn)在的位置,她在白峰城的什么地方。”
“算不到的,首領(lǐng)身邊跟著一個同樣不在天命之內(nèi)的人,她……”
“那個人死了。”
“啊……?”
“你說的是個樣子看上去二十多歲,沒了半截舌頭,看著跟哈巴狗一樣的男人是吧?剛死了。”
方小蕓長著嘴巴,瞳孔巨震。
“死……她……可……”
魚白雙手交叉放在膝蓋上,托住下巴:“來,算吧。算好了我不計較你控制朝廷命官,殺害地方衙役的罪過。算不好,你死之前我拿你給不爭氣的后輩演示演示我們秘傳的拷問流程——正好小杭大夫的法陣還在生效,你可能會是有史以來第一個活著走完全部流程的。”
“別!!!!!!我算,我算!!!”
方小蕓眼淚刷地一下落了出來,她是不怕死,但死跟落在徐寒嗣手里是兩碼事。
魚白走到方小蕓跟前,伸手替方小蕓拔掉了幾根牛毛針,稍微的允許她恢復(fù)了些許的真氣。
“這點藍夠你用了,來,算。”
方小蕓點頭如搗蒜,勉強的提起不聽話的雙手,掐起了手印閉著眼睛急匆匆地算了一卦,群星浮現(xiàn),倏忽爍滅。
片刻之后,方小蕓又噴出了一口血來,她慘兮兮地睜開眼:“算不到,在未來里,我看不到她的存在了……你是不是,把她給……殺了?”
“沒,假死而已。唉……真可惜,給你機會你不中用啊。”
魚白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手腕。
方小蕓爆發(fā)出悲鳴,整個人在椅子上瘋狂地搖來搖去:“別別別別別別,我還有用,我真有用!!您再給個機會!!”
“哦,行……那你算算十五年前自焚而死的大公主現(xiàn)在在哪里。”
魚白笑呵呵地豎起手指:“送分題哦。”
“送命題吧!?熠國的大公主?安樂公主!?她死多少年了!!”
“哦那就是棄權(quán)了是吧……行,那你在牢里吃好喝好,我出去置辦點必備之物,之前的抽腸鉤太久沒用生銹了……誒你好不好奇你肚臍眼連通的是什么器官——”
“我,我不是不算啊!可,可她不是跟我有關(guān)系的人,我也沒有血,沒有輔助器具……”
“加油!你的可以的!”
魚白沖著方小蕓比了個大拇指:“雖然你沒有輔助用具,但你不是還有那個嘛!”
“哪個?”
“你的求生欲!”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