眩暈感逐漸消失，華瓏緩緩睜開雙眼，黑暗慢慢在眼前消退。

面前站著的，是一臉不安、低著頭不想面對她的沈春玟，在她旁邊則是別過頭看著其他地方，臉色蒼白卻裝作鎮(zhèn)定的周世璇。視野正中央的是郭士祥，他站在一個類似于主席臺的桌子面前，一如往常般嚴肅認真，但也不愿意看向陸華瓏。在場唯一一個一直注視著她的反而是總是默默不語的穆錫純。

陸華瓏試著站起來，卻發(fā)現(xiàn)自己被繩索固定在了椅子上。

我是怎么來到這里的？對了，是沈春玟發(fā)信息讓我放學后來她辦公室一趟，她說有些事情要確認一下。

“這是怎么回事？”陸華瓏沒有繼續(xù)掙扎，只是大聲問向周圍四人。

郭士祥同時也注意到華瓏醒過來了，他拍了拍桌子，站在他左側的穆錫純拿出筆記本，不再看著陸華瓏。右側的沈春玟絞著自己的雙手，依舊沒有看她，周世璇開始以一種很堅定的眼神望著她，張開嘴好像想要說些什么又止住了。

“這是對你進行的判決。”郭士祥不緊不慢地說，“沈春玟把事情都告訴我了，是你發(fā)現(xiàn)的鎮(zhèn)長尸體吧？”

陸華瓏看向沈春玟，對方依然沒有和她對視。

“是我發(fā)現(xiàn)的，但是我怎么可能知道兇手是誰？”陸華瓏大聲說。“你們也沒有理由把我關起來。”

郭士祥笑了笑，他說：“在兇手尚未確定的情況下，有人第一個發(fā)現(xiàn)了鎮(zhèn)長尸體卻不立刻報案反而隱藏起來，你不覺得這個人的嫌疑很大嗎？”

“我和鎮(zhèn)長一點仇怨也沒有，我隱瞞發(fā)現(xiàn)尸體的事實是因為我擔心這起事件會讓舊湖鎮(zhèn)的人感到害怕。”華瓏回答道。

“這些話太沒有說服力了。”對方搖搖頭，“你沒有證據(jù)來證實你的清白。更何況當你把你的經(jīng)歷告訴沈春玟之后就應該知道會發(fā)生什么的。”

陸華瓏內(nèi)心忽然絕望了一瞬，又有一股無名怒火升起，她大聲問：“你怎么能幫助這個人來指認我就是兇手呢？”

沈春玟這才第一次看了眼陸華瓏，但華瓏發(fā)現(xiàn)對方的眼神里充滿了困惑與迷茫。這時周世璇突然站出來，擋住了陸華瓏投向沈春玟的視線，搖了搖頭，說：“不要再辯解了。”

陸華瓏又是一愣，無力地癱倒在椅子上，沒有再說話。

對于陸華瓏的初次審訊在一片沉默中結束了，陸華瓏被帶到恒息樓地下一個不知名的小房間里，這里家具很樸素，雖然沒有明說，但華瓏意識到自己被軟禁了。

周世璇和沈春玟負責輪流看守陸華瓏。陸華瓏沒有試著和沈春玟說話，對方也沒有主動來找她，華瓏除了給琮芝發(fā)消息和她說自己的現(xiàn)狀外感到漠然，剛剛燃起的一些對生活的信心再次被澆滅，比起痛苦，她更加麻木。

夜晚時分，陸華瓏聽到外面?zhèn)鱽韮扇说吐曊f話的聲音，大概是換了個人來監(jiān)視我吧，陸華瓏想。

過了一會，陸華瓏聽到敲門聲。

有人想進來？她疑惑地想，打開門，發(fā)現(xiàn)是周世璇那張蒼白的臉，他快速環(huán)顧了一下四周，接著關上門，進了房間。

“你來做什么？”陸華瓏問道。

周世璇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示意她壓低聲音。

“我有些事情想和你確認，小心一點。”他說。“你先別著急，你要相信我并不是壞人，至少和郭士祥不是一邊的。實際上我現(xiàn)在對他們?nèi)硕加兴鶓岩桑阒绬幔壳皫滋煳覀冃〗M進行了一次投票，是關于取消恒息樓監(jiān)測舊山功能的提議。你可能不知道這是一項多么大的事情，但取消這個功能就意味著政府失去了對舊山活動的掌控。他們給出的理由是舊山已經(jīng)很久沒有噴發(fā)過了，所以作為財政部的一員，我們要把民眾的納上來的稅務用到更有用的地方去。而這個投票的結果是他們?nèi)硕己敛华q豫地通過了，為了不被懷疑我也投了支持票，反正有沒有我結果都已經(jīng)定下來了。”

周世璇說了很多，華瓏的大腦也在飛速思考著。

“你的意思是，另外三個人實際上做的事情都很危險，是嗎？”陸華瓏問。

“不光是這一件事情，我覺得他們?nèi)齻€給我的感覺都很奇怪，但我目前沒有確鑿的證據(jù)，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他堅定地說。

“那我該怎么相信你？沈春玟都把我給出賣了，你上午不也沒有幫我說話嗎？”陸華瓏苦笑了一下。

提到她，周世璇臉色更蒼白了，他解釋道：“但憑我一個人是沒辦法完成這一切的，我只能在表面上迎合他們。你如果相信我，我們就還有一條生路。至于沈春玟，我知道她不是那樣的人……她一定受到了什么影響，但我現(xiàn)在還不知道。”

陸華瓏定定地望著他，最終點了點頭，說：“要我怎么幫你？”

周世璇說：“至少把沈春玟拉到我們這邊來。”

第二天一早，沈春玟來到房間門口，這時候周世璇和陸華瓏兩人一起把她給拉進房間里，趁她還沒反應過來立刻關上門。

“你們這是做什么？”沈春玟莫名其妙地看著面前的兩人，周世璇忽然握住她的手，兩人在椅子上坐下。陸華瓏看著周世璇，不知道他要做什么，這時，她驚訝地發(fā)現(xiàn)幾滴眼淚從他的臉上滑落。她想起沈春玟和她說過她覺得周世璇給她的感覺很奇怪，如果沈春玟那時候沒有欺騙她的話，那現(xiàn)在的情景大概能解答兩人的疑惑。

“你為什么要來舊湖鎮(zhèn)工作？”他突然開口了。

沈春玟不知道怎么回答，于是周世璇接著說：“你還記得嗎，我們以前高中時候是同班同學。”

“我記得的。”她回答。

“你不是一直都在努力學習嗎？你明明到了霖湖去上大學，我以為你會一直留在那里，做你喜歡的、認為正確的事情。可是你為什么要回來呢？”

“為什么現(xiàn)在說這些？”沈春玟問。

“因為我希望你離開這里，到你真正喜歡的地方去。”周世璇堅定地回答。

沈春玟沒有說話，她一直沉默著。輪流看守陸華瓏的換班時間到了，周世璇不得不離開，走之前，陸華瓏拜托他把她家里的吉他帶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