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晨光在納米玻璃幕墻上折射出七彩的光譜,整個樓頂花園中就只有朱周一人獨自漫步。
朱周赤著腳踩在恒溫草坪上,目光卻略微有些出神的望向了穹頂玻璃之外的湛藍天空。
四百多萬人死在了之前燃燒軍團入侵的災難之中。
說實話,對于這樣一個夸張的數字,他卻直到現在也都還沒有什么實感。
但此時,他手上那封用特殊材質制成的信箋,卻又狠狠的將他從不切實際的夢幻感中拉回了現實——
《訃告》
致朱連城同志家屬:
您的父親朱連城同志,于九州歷173年6月7日因公殉職,享年四十三歲。
根據《特殊崗位善后管理條例》及生命體征監測系統最終反饋已無生命體征,現正式通知如下:
朱連城同志長期從事九州國家重要領域工作,在近日某戰略區突發勤務事件中,為保障團隊安全主動留守核心作業區,展現出一名九州衛士的崇高品格。
受限于特殊崗位保密協議,其具體工作內容與事發地點依法不予公示。
朱連城同志生于九州歷130年,自青年時期起投身國家建設事業。二十余載職業生涯中,先后參與七項重大九州項目,獲評「九州忠誠衛士」稱號及「金盾」榮譽紀念章。
其工作履歷已封存于九州功勛檔案館(授權密鑰隨附),待法定繼承人年滿二十周歲后可申請查閱。
由于朱連城同志最后執行任務的現場已經被完全湮滅,善后部隊沒能回收其遺體及隨身遺物。
依照《特殊崗位遺物處理條例》,其日常工作裝備及榮譽信物已永久封存。
隨信移交物品清單僅包含民用級遺物,物品檔案館密鑰將待您成年后激活。
今日起,朱連城同志的名字將鐫刻于國家無名豐碑第7719號暗碼區。
若您希望進行非公開祭奠,可憑隨附的星紋密鑰,在每月朔日前往任意烈士陵園的無名碑前驗證身份——屆時碑面將浮現三分鐘專屬悼念銘文。
某部善后辦公室
九州歷173年7月26日
(注:隨信附民用遺物箱領取憑證、星紋密鑰及撫恤金發放說明。保密級檔案激活需待您年滿二十周歲后,持本文件至天京軍部檔案館辦理)
——老爹死了?
雖然嚴格來說,朱周跟自己這個世界的便宜老爹甚至都沒真正意義上見過一面。
但是不知不覺間,一股莫名的悲愴卻在他的心頭已然彌漫開來。
記憶中,原主與父親點點滴滴的過往不斷的在心頭浮現。
一時之間,他也有些分不清楚到底此刻悲傷的究竟是自己,還是身體原來的主人。
記憶并非虛假,感情也是真的。
唯獨他自己夾在記憶與感情的夾縫之中,多了幾分迷茫與不知所措。
信紙的下面,還夾著兩張不記名的銀行卡。
一張是老爹名下的遺產,一張是政府補貼的陣亡撫恤金。
無論哪一張里的金額,都足以讓朱周大手大腳的過完平凡的下半輩子了。
前幾天還在為幾百塊的私房錢而心痛的朱周,手里總算是有錢了。
可是這一刻,他卻一點也開心不起來。
穿越前,他與家里的關系并不算好,早早地就考出了自己的家,早早地就出去工作。
他在外面有自己的圈子,幾乎就跟家里斷了聯系。
而他父母那邊,也是就當他死了,自從他出門就沒再跟他聯系過了。
因此在穿越后,對于又是這么一個父母不在家的獨處環境,他其實還是蠻習慣的。
有一個雖然常年在外面打工,但卻還是很關心他的父親,也還不錯。
至于母親似乎早年就和父親感情不合離婚了,他也能接受。
——家里沒錢?那也ok。
當慣了牛馬了,一毛錢掰兩半花的日子朱周也不是沒經歷過。
而且他也相信,憑自己“跑團的天賦”在這個世界闖出點名頭應該不是問題。
最起碼這次高考,怎么得也得拿個狀元,來給自己那“沒見過世面”的老爹,小刀拉屁股開個大眼吧?
結果沒想到,這“眼”確實開了。
但卻是朱周那“沒見過世面”的老爹給他開的。
原來,他那“沒什么出息”的老爹,居然還有著國家機密崗位公務員這么一重身份。
而且從撫恤金的金額來看,恐怕生前的職務還不低。
“老爹啊老爹……你說說你,平時那么摳搜的,讓我招待個人都只給我轉一千。攢那么多錢,又有啥用?”
朱周深吸了一口氣,仰起了脖子才沒讓眼淚掉下來。
七百米高空的風掠過生態濾光幕墻,將懸浮花壇里的合成花香切割成破碎的波長。
他貼著穹頂邊緣望去,天邊悠閑的飛過了一群飛鳥。
磁軌車流在充滿了的管道中奔涌,樓下早高峰的人流車輛熙熙攘攘。
萬物井然有序,安寧祥和。
這里就是中州,九州的首都,中州最核心、繁華的城市,天京。
三座全息廣告塔突然在云層間綻開,仿生偶像的瞳孔放大成LED屏幕,播放著西景州災后重建委員會的新標語。
那些流動的霓虹數據流像電子神經般纏繞著樓宇,卻在途經西區殘存的老城墻時突然中斷。
朱周他們是整個西景州嵐京考場唯一存活下來的考生,雖然監測他們考試過程數據的儀器已經被完全摧毀了。
但僅憑他們能從那樣的浩劫中存活下來這一點,就已經足以證明他們的潛力了。
因此,在被發現和救助之后,他們便被趕來支援西景州的徐清風戰帥直接帶回了天京,并安排到了最好的醫院療養康復。
雖然外界包括軍方的內部的確也有關于他們竟然能在那樣的境地還能生還,是否存在有通敵叛變可能性的存疑。
但在徐清風與相繼醒來的幾人,尤其是孫羽深入交談過了一番之后,便出面做出了聲明打消了這種疑慮的可能性。
于是,雖然外界或許對于他們疑點重重的生還還有些許猜疑,但畢竟有一位戰帥為他們背書,這樣的聲音也就漸漸的被壓了下去。
同時,除此之外,徐清風還在做出聲明的同時,也宣布了將這幾個畢業生作為特招生保送入了九州的至高學府——青北學院的新生的消息。
對此,外界雖然有些感到意外,但卻又一點也不意外。
畢竟其他人說要保送一個人進青北學院,哪怕是動用關系也不敢說的這么正大光明的。
但是這位徐清風戰帥就不同了。
作為九州唯一一位不用鎮守界碑的戰帥,以及小半后起戰帥的師長。
他的官方職務——就是青北學院的校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