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白夢的決定
- 貝倫街五十一號奇聞
- 紅梅真人林憶安
- 5103字
- 2024-08-21 12:08:51
意識逐漸消散,朦朧之間,仿佛看到有個人影在不斷狂奔,路上滿是殘肢斷臂,天空被染成血紅,儼然一副地獄模樣。
猛然驚醒,從床上坐起,大口喘著粗氣,方才的可怖仍心有余悸,眼前是熟悉的哥特式風格的臥室,德雷克印象中喜好這種風格的好像只有她了。
撒旦安靜的坐在床邊,手上拿著一本厚重的古籍,認真的翻閱。德雷克好奇的湊過去,上面是密密麻麻的特殊符號。
:“什么東西啊,看起來好復雜。”
:“是十三世紀一位名叫卡瓦里哈的煉金術士編纂的《圣瓦里安》,一部研究物質轉換的工具書。”
德雷克興趣索然,回到原來的位置,繼續閉目養神。撒旦則依舊安靜的翻閱著書籍,一切安靜,祥和。
輕微的鼾聲響起,德雷克不知不覺中進入了夢鄉,他的精神被過度消耗,唯有充足睡眠可以緩解,加上有撒旦在,他的內心有著極大的安全感,可以全身心的放松。
看著德雷克睡著后,撒旦放下了書,瞬息間離開了房子,目的地是先前的農場。嚴澤滿是血痕,看起來頗為狼狽。
:“撒旦,你越界了!”
:“我越沒越界不是你有資格說的,不過是某人養的條狗,真是聒噪,今日不殺你是看在你主人的面子上。”
:“我主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我跟你主人的恩怨我自會與他解決,而你,算了我不想多說,你去地獄,他們可是有很多話想要與你“傾訴”。”
:“不!不要!我不去!放過我吧!我不要去啊!”嚴澤歇斯底里,拼命掙扎,內心恐懼到了極點。
他的求饒起不到任何作用,地獄的三頭犬已經露出了它鋼針般的森森白齒,黑夜之蝶為他指引方向,地獄的諸神為他敞開懷抱,他們向撒旦道謝,這是一群連撒旦都頗為忌憚的存在。
慘叫聲起,寂靜聲落,偌大的工廠此刻只剩撒旦一人。空間一陣輕微的晃動,娜麗莎一襲黑衣出現在撒旦身旁。
:“主人,我已探明,凌晨那起車禍不是意外,那群家伙出手了。”
:“不出我料,姬堯那家伙在這個時候肯定是坐不住的,畢竟那個時刻快要到了,連她都會死。”
:“莫非是血月祭祀?”
:“沒錯,那種存在要想蘇醒,就必須血祭。”
:“可是,姬堯和主人您是同等實力,那您.....”
:“姬堯她會死是因為她有牽掛在世上,而我無牽無掛,當然可全身而退。”
撒旦走出門外,漫天的繁星熠熠,浩渺的宇宙中總有雙無形的大手將人的心牢牢抓緊,撕扯著,拉拽著,拋到那冰冷的死之境界。
:“前些日子太平洋是不是產生了劇烈震動。”
:“是的,據研究,有一股能量在海底不斷膨脹,若是再給他三個月時間,或許會演變成十級大地震,那可有夠恐怖的。”
:“那是他的心跳聲在震動。”
娜麗莎被驚得心神晃蕩,十級大地震,那是足夠毀滅半個地球的威力,卻只是某人心跳散發出的微小能量,哪怕她跟著撒旦已多年,也是難以接受。
撒旦語氣轉柔,輕輕的撫摸著那枚木牌,眼神中滿是寵溺。片刻后,她恢復了那深不可測的冷漠,美得不可方物。
:“看來是時候了,該將核心交給他了,地獄里的那群老頭子全都嚷嚷著非他不可。”
:“這可事關地獄的未來,那群老前輩這么...”盲目二字卡在喉嚨,她知道此事已無商量余地。
:“畢竟他的背后,可是連我都要仰望的存在,那群老家伙還說要把他的名字改回來,真是迂腐。”整個地獄恐怕也只有撒旦敢說這話了。
娜麗莎正欲告退,一股涼風襲上背肩,一把閃爍著陰冷氣息的銀色尖刀抵上了心臟,一雙寬厚的大手捂住了她的紅唇,猜測來看,應該是一位魁梧的男人。
:“是你。”撒旦的語氣并無意外之色。
:“唉,維妮小姐,你我都多少年沒見了,語氣還是這么冷淡,可叫我傷心,人家可是好想你的。”男子的語氣肉麻,與他的氣質頗為不符。
:“你來,不就是為了核心的事嗎,我已經決定交給你兒子了。”
:“怎么可能,那群老家伙怎么可能同意,他們全都是死腦筋,除非...”
:“沒錯。”
:“我***,那群老不死的,敢拿我兒子當祭品,真是不想活了,逼我欺師滅祖!”
:“別急,你兒子的事還有解決方法。”
:“什么?”
:“靠他自己。”
:“唉,你說的沒錯,只能靠他自己了。”
:“你能不能放開我的人,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
:“抱歉,抱歉,你也知道,早些年我的工作,習慣了。”說罷他放開了束縛娜麗莎的雙手,快步閃至撒旦身邊,與她并肩而立。【維妮是拉維妮斯的愛稱】
:“姬堯的女兒在中國,和我兒子在一起,他們兩個人可是我欽點的一對,你以后遇見了姬堯讓她別插手,有我這個親家,她不丟人。”
:“..............”
沒等撒旦回應,男子消散在黑夜中,來無影,去無蹤。
:“真是一個白癡。”撒旦罕見的嗔怪著,看的一旁的娜麗莎目瞪口呆。
:“你回去吧,核心的事我會告訴他,你先回一趟美國。我有話和弗雷德說。”
:“是。”說罷,娜麗莎的身形同樣消失在夜色中,不同的是,空中有輕微的波動,從結果上看,男子最差也與撒旦同級。
:“這個世界太脆弱了,連生存都要寄托在強者的規則下,真是生不如死。”
指尖微光一閃,德雷克酣睡的身影浮現在前,看起來,他累極了。撒旦依舊是捧起那本書,仿佛從未離開。
同一片天空下,演繹著不同的悲歡與離合,掙扎在塵世的少男少女,又該何去何從。
滿是疲態的白夢費力的推開房門,迫不及待地撲在床上,釋放著一天的壓抑。從很多年前開始,他就在殺人了。
不清楚原因,他唯一了解的便是所有傷害過自己的人都會付出生命代價,唯一例外的就是母親。其實母親的老年癡呆都歸結于白夢自己,他因為學業的事與母親大吵一架,母親一怒之下打了自己一巴掌。
那之后,他離開了家鄉。直至三年后,在社會重壓下變得心灰意冷的他,才選擇回去家鄉,去麻煩那三年不聞不問的母親。
那一天見到她是在嘈雜的街頭,一位骨瘦如柴,蓬頭垢面的白發老太在垃圾桶前認真的翻找著食物,因為疾病的緣故,她的肢體很不協調,嘴角不時流涎,口中嘶吼,惹得圍觀的群眾頗為激動,不時拿出一些變質食物扔向她。
站在人群身后的白夢已是泣不成聲,他很清楚,母親絕不是第一天這樣,自己走后,她度過了多少天這樣的日夜,他不敢想,真的不敢想。脆弱的自尊心驅使著他奪路而逃,發泄式的狂奔,直至力竭,麻木的倒在地上,癲狂的大笑,聲帶吼到嘶啞,壓抑著三年的情緒在此刻釋放。
刺骨的寒風將他凍得生疼,從冰冷的地板上坐起,四周安靜的有點可怕,從地上的傳單得知,今天是冬至。
街上的店鋪飄來陣陣肉香,家家戶戶都準備好迎接冬至慶典的到來,張燈結彩,鑼鼓喧天,好不熱鬧。他就像另一個世界的孩子,帶著孤獨與絕望,站在世界的最底層,仰望著碧海和藍天,那是他唯一剩下的,一切。
兜兜轉轉之下,來到了曾住過的橋洞,這里陰暗潮濕,帶著底層人民最樸素的氣息,在這里,他感到了一絲心安。
一陣惡臭傳來,他回身望去,自己那天使般的母親在笨拙的啃食著一只骯臟的死老鼠,他那本就脆弱的心再一次被撕得粉碎,他再也抑制不住,上前用力抱住了她,在這一刻,他不再是任何人,他只是她最愛的孩子。
老太明顯被嚇住了,驚慌的抱住頭,蜷縮在角落,脖子和四肢上滿是淤青和煙頭燙傷的痕跡。他的心再次狠狠的被扎痛了,他實在不愿相信在自己離開的時間里,母親到底經歷了什么,那保護自己的姿態,熟練的讓人心疼。
溫熱的淚水滴落在她的肩頭,像是心有所感,她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似乎想將他與記憶中的身影重疊。伸出布滿血痕的雙手,溫柔的撫摸著,她認出了那朝思暮想的男兒,嘴里想說出他的名字,發出的卻是難聽的嗚咽聲,她的聲帶很早之前就壞了。
一張紙條從她的口袋中掉落,他撿起來,上面只有六個字。
——找兒子,對不起。
他瘋了,他發瘋似的想要讓母親遠離這種生活,他們回到了曾經居住過的小區,遭到了鄰居們的全力抵制和暴力驅逐。他永遠忘不了那座母親下跪換來的小區如同一只惡魔在獰笑。再次回到橋洞,從那一刻他做了一個決定,將母親送到最好的養老院,自己遠赴京城賺取住院費用。
思緒回到現在,白夢拭去了眼角的淚水,他的淚已經流干了,唯有與母親相關的回憶中才會流淚。褲兜里還放著阿列的名片,上面是一家位于HD區的偵探事務所。
或許上天還沒有拋棄這個可憐蟲,在他人生最低谷的時候,一條通往新世界的大門正在緩緩打開,他選擇了,邁出那一步!
黑夜拭去外衣,黎明附著霓裳。光明吞噬黑暗,愚蠢而又無知。
HD區坐落著眾多高等學府,其中不乏清華大學,中關村等人才聚集地,勤勞奮發是當地的居民的基本特征。有一家店卻是與眾不同,這家店鋪的老板甚少開業,或者說從沒有人見過這家店鋪的內部結構。
店鋪內部的客廳只有少得可憐的數張桌椅,一名粉藍漸變色頭發的少女正無聊的玩著手機,偶爾出神的望著地板,吐出口中的泡泡。
與此相反的是店內的另一名男人,西裝革履,梳著一絲不茍的上班發型,坐在電腦桌前,認真的完成著工作,從年齡上看三十歲左右。
店鋪的主人自然是阿列,他正神經兮兮的蹲在窗前,目不轉睛地盯著街上的行人,頗有一股港片中犯罪嫌疑人的既視感。
:“喂,阿列,你說的那個人到底會不會來啊,都等了半天了!”
:“他肯定會來的,我發誓。”
無話,一切照舊,唯一不同的是天色漸晚,日落西山。等待中的人還沒來,連阿列都有些等不下去了。
叮鈴鈴,那期待已久的鈴聲終于響起,阿列都快要哭出來了,他打開門熱情的擁抱著遠道而來的新伙伴。白夢被眼前之人嚇了一跳,上次見面的時候,對方明明是那么嚴肅,難道這就是外國人的另一面。
店內的兩人也都熱情的起身與白夢握手,這讓他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在這個大家庭里,他隱約感受到一股名為家人的存在。
阿列轉身回廚房,一陣乒乒乓乓的敲擊聲傳來,二十分鐘后,一頓豐盛但算不上美味的一餐便做好了。
四人高舉酒杯,一同祝賀這個充滿意義的日子。酒過三巡,大家慢慢的放下了戒心,開始有一茬無一茬的聊著陳年往事。從大家的聊天中,白夢也了解到了大家的身份與故事。
粉藍發少女名叫莉夏,來自遙遠的冰島。在她小時候,曾經因失足墜入一座深潭中,在那里,她見到了圣光金翼的大天使。當時的她奄奄一息,那位大天使便將自己的心臟植入莉夏體內,那之后雖然活了下來,卻總是會被一些煩惱困擾。總是會有陌生的金色字符在眼前閃爍,血液中摻雜著金色粉末,發色也逐漸向金色轉變,后來阿列找到了她,邀請她加入自己的團隊,那粉藍色頭發是她與過去的自己說再見的證明。
成熟男人本名巖城真悟,是日本巖城流的第四十七代傳人。他的身世充滿了悲劇氣息,父親為了追求劍道極致,狠心殺了發妻,并當著他的面將尸體剁碎,強迫他生吃,直至全部吃完。從那時起,嗜血,食人刻在了他的基因里,每到壓抑不住自己時,他都會化身為“夜獸”,狩獵著,享受著。從那之后,他舍去了之前的名字,換成了更符合自己的——鬼巖城虎。直到阿列找到他時,他還是一副野獸的模樣,為了完美的掌控身體的奧秘,他選擇加入阿列的團隊。
阿列的經歷則比較簡單,他天生就擁有看透一切的本質,這也導致他從小孤僻的性格。后來的一次森林火災,學校組織學生野營,他因為一個人獨處而逃過一劫。在那場火災中,他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他的同學們一個接一個的走入火海中,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火勢愈演愈烈。濃霧中,他看到一扇鎏金大門在空中敞開,一道十三級的階梯鋪開,上面依次站著耶穌及他的十二門徒。他先前看到的同學們其實是他們的靈魂,他們的本體早已死去。
也是從那一刻起,他有了一個顛覆世界的想法——創造一個天堂!創造一個能容納所有人的天堂!創造一個人人都是上帝的樂園!
實現那個計劃的第一步就是巴別塔計劃,那就是叛亂!只有毀滅原有的天堂,才能孕育新的世界。當然,阿列沒有把這些說出來,這些還只是想法,他是個很聰明的人,知道什么時候該做什么。
細微的鼾聲響起,阿列倒在地上睡著了,白夢想將他扶起,遭到了莉夏的阻止。
:“那就是他的床,不用管他,要不要去街上走走?”
:“倒也行。”
晚風拂面,顯得格外舒服,二人漫步走在街上,顯得愜意祥和。莉夏掏出一包口香糖,撕開包裝,扔進嘴里咀嚼,這是她多年來的習慣,放松下來的時候總是喜歡嚼口香糖。抽出一包扔給白夢,示意他嘗嘗。
剛進嘴的一瞬間一股爆炸性的氣味直沖天靈蓋,嗆得白夢直咳嗽,一旁的莉夏則是笑得腰都彎了,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在意周圍的目光。白夢也效仿著莉夏坐在地上,從視角上看,確實別有一番風味。
:“好了,抱歉啊,剛才想逗你玩。”
:“沒事,而且那口香糖真的很好吃。”
:“真的?”
:“真的!”
沒有過多的表示,但她的嘴角還是微微勾起了一抹弧度,看樣子喜歡這款口香糖的人不多,白夢算一個。
:“其實,我從小就是個怪人,總是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想以此來引起大家的注意,久而久之,被大家當成了怪胎,很少有人肯與我說話,他們認為和我說話會被詛咒。”
白夢沒有回應,他在一旁靜靜的聆聽。
:“直到我墜潭的那一天,我的世界依舊是一片漆黑,但在那一天之后,我的人生終于觸摸到了黎明。”
:“從那之后我就決定這輩子一定要再見到那位天使,告訴她,有一個曾被世界拋棄的小女孩長大了,她勇敢地活了下來。”
白夢脫下自己的外套,披在莉夏身上,十二月的風,帶點冬的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