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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二階段

未曾掌控過的巨量魔力流經體內,會使人面色潮紅、反應遲鈍、神志模糊,宛如醉酒,因此人們常將其稱作“魔力醉流”。

此時此刻,位于觀星塔內的蘇迪婭,就處于“魔力醉流”的狀態中。

比十階職能者更龐大、龐大得多的魔力正源源不斷地通過魔法陣涌入她的體內,被她生成永不熄滅的火焰,再通過法陣將火光照射到王城的角角落落。

出乎意料地,除了“魔力醉流”外,她并未感到多少負擔,常人所不能承受的龐大魔力,竟被她輕松適應。

她隱隱約約感受到,這不是她的身體有多特殊,而是有一道封印……或是其他類似的東西,正在保護著她。

她感受得并不真切,因為她已經無法保持清醒了。

恍惚之間,她似乎又看到了自己的父王。

在外人面前無比威嚴、在自己面前卻又非常溫柔的父王。

她其實很少見到他,常伴在她身邊的,是宮廷老師、魔法導師或是管家仆人,他們幫助自己、教導自己,進行圣火的修行。

自她記事起,她便日復一復、年復一年地做著這件事。

她將掌握圣火,這是每個人對她的期待。

她從未出過王宮,富裕的食物、奇藝的珍寶、絕對的安全,她從小就擁有這一切。

但她從未出過王宮。

有一天,父王急匆匆地趕到她身邊,讓她停止圣火的修行,甚至不允許她再觸碰任何火焰,還在她的身上釋放了一道法陣。

父王說那是一道封印,她似懂非懂。

之后的日子里,她開始無所事事,往日充實的生活讓她一刻也不能停歇,但現在,她卻只能翻看那本摸了十五年的童話繪本。

不過在那之后,馬蒂亞斯哥哥倒是經常來陪她。

她聽說這位王兄也在進行著“王者”的修行,她不知道這種修行和自己的修行有什么不同,只是偶爾聽下人說過,那是一種更加艱苦、更加殘酷的鍛煉。

但馬蒂亞斯還是會每天過來看她,為她帶來新的童話繪本。

她指向繪本上拯救公主的騎士,天真地望向對方穿著的騎士甲胄,問道:

“你就是我的騎士嗎?”

馬蒂亞斯哥哥笑了笑。

“我是騎士,但不是你的騎士。蘇迪婭,你要相信,屬于你的騎士終將出現。他或許無法拯救世界,但他一定會保護你。”

……

又是一陣洶涌的魔力襲來,蘇迪婭再次陷入恍惚。

朦朦朧朧間,她又聽到了那個曾在睡夢中、隱約聽到的聲音。

“一切都太遲了,馬蒂亞斯……無論是我,還是你……剩下的最后一個辦法,就是殺死我……只有這樣……馬蒂亞斯……只有這樣……用仇恨與憤怒維系你的理智,不準讓’它們’吞噬你的意志!”

那是父王的聲音。

“父王……我做不到……我……”

那是王兄的聲音。

“記住,馬蒂亞斯……我們已經沒有希望了……但蘇迪婭……她不一樣……她還來得及……我在她的身上設了封印,’它們’奈何不了她……在她成長起來之前,你必須保護好圣火……”

那個時候,她無法理解。

他們……到底在說什么?

父王似乎察覺到她的醒來,他走過來,溫柔地撫過她的頭頂。

于是,她沉沉睡去,再也沒想起過這件事。

如果不是此刻魔力的沖擊,或許她永遠也不能……再回想起這段記憶。

然后呢?

然后……

是了,然后她親眼看到。

王兄將父王刺死在王座上,漆黑的長槍宛如審判的神矛、濺落的血花好像燃燒的火焰,將父王的一切燃成了灰燼。

從此,她再也沒見過馬蒂亞斯哥哥。

……

身旁的人變得越來越怪異,他們仍然對自己很好,她卻越來越看不懂他們了。

他們會將腐爛的食物端上餐桌,會將破損的書本當做教材,會在干凈的房間里打掃一整天,也會在空無一人的地方突然說出一句“遵命”。

某一刻,蘇迪婭會覺得他們是聽從號令的士兵,但更多時候,她覺得他們變成了只懂得執行命令的傀儡。

她甚至找不到一個人可以商量,父王慘死,王兄失蹤,身邊的每個人都是這般奇怪。

她不知道自己該怎么辦了,父王和老師從未教過她這類知識。

她的心底突然響起一個聲音。

成為職能者,你才有反抗的資格。

去王宮外吧,去找到屬于你的騎士。

她帶上盡可能多的、無需魔力的珍貴道具,潛入王宮的地道。

往日里,這里遍布著士兵與仆人偷懶玩樂的痕跡,但現在,他們只會永遠待在自己的崗位上,重復著已經重復了數千次的工作。

她突然發現,士兵們巡邏的方向是如此完美,完美到能發現一切入侵者;但士兵們巡邏的方向又是如此錯漏,錯漏到她可以輕易地溜出王宮。

就像是……父王專門為她準備的一樣。

她又恍惚了。

……

世界的重壓向一人身上齊聚,劇烈的魔力流動將蘇迪婭驚醒。

擁有如此龐大的魔力、擁有頂級法陣的輔助,整個王城,都能被她洞悉在眼底。

她將感知探尋過去,立即看到,兩個人正激戰在一起。

那是……夜星小姐和馬蒂亞斯哥哥。

不假思索地,蘇迪婭經由魔力放大的聲音在整個王城上空傳蕩:

“停手吧!不要再打了!夜星姐姐并不是盜火的罪人!她也是為了拯救王國!請停手吧……馬蒂亞斯哥哥!”

黑騎士正在蓄力。

即使整個世界妄使他屈服,他也絕不認輸。

他早已到達了身體的極限,但某種力量仍在推動著他,讓他停不下來。

哪怕是夜星也不由皺了皺眉,在游戲里,這樣的一套連招已足以將黑騎士完全壓制,為何現在的他……還能如此反抗?

夜星不能理解。

但當蘇迪婭的聲音出現的那一刻。

黑騎士愣住了。

他終于停了下來,慢慢放下手中的長槍,“叮鈴”一聲,長槍跌落到地上。

重壓的威力終于在此刻顯現出來,戰馬跪倒在地上,黑騎士從馬背上滑落,單手撐地,防止自己被直接壓落到地里。

他的身形佝僂下來,像是失去了人生的目標,又像是達成了某種心愿,他不再反抗,任由自己的身心慢慢沉淪。

夜星微微松了一口氣。

然后,她看到,黑騎士的嘴里吐出了兩個字。

“**。”

他在說什么?

距離太遠了,聲音太輕了,夜星甚至不能確定,他是否發出了聲音。

但下一刻,她清晰地聽到了黑騎士的低吼:

“圣火……”

“圣火——”

“圣火!”

“圣火!!!”

黑騎士發出怒吼,重新站了起來。

他的雙眼已失去焦距,眼中已失去神志,他如同被蠶食了所有神志,終于丟失了全部的感情。

“焰獸”已徹底殺死了他。

夜星面色一肅,舉起兩把長劍。

黑騎士·馬蒂亞斯殲滅戰。

二階段,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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