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你給街區重新點燃了燈火？”

路西爾轉身望去，從街角的黑暗里，慢慢走出一個男人。

他有著一雙狹長而鋒利的雙眼，黑色的胡須濃密雜亂，看上去不修邊幅。

但他精瘦而強壯的身體，卻隱隱散發著一股壓迫感，他就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猛獸，讓所有人都不敢小覷。

路西爾瞇了瞇眼睛，還在努力回憶對方是誰，身后就傳來了查爾斯的呼聲。

“沃斯基男爵！”

聽到身后的提醒，路西爾終于回憶起來，這個讓自己有些眼熟的男子是誰，他嘆了口氣，明知故問：“沃斯基男爵，你也背叛王國，加入幽影教團了嗎？”

腰間掛著兩把長劍的男爵并未回答路西爾的問題，反而把視線朝向他的背后，“查爾斯，我對你很失望。”

“你是個明白人，明白人就更應該理解，圣火是沒有未來的，它只會把你們燃成灰燼，抹除你在世上的一切痕跡。”

“剛才的火災，還沒有讓你醒悟嗎？顛火就是這樣！隨時都有可能失控！不把它熄滅，它就會燒死你們！”

“放棄圣火，也一樣是被夜獸殺死。”查爾斯冷靜地回答，“如果圣火會失控，那就去完全地掌握它，而不是想著去熄滅它，束手就擒地等待夜獸把自己殺死。”

沃斯基男爵的臉色陰沉得像是能滴出水，他的眼神變得更加危險，在路西爾和查爾斯兩個人的身上來回掃蕩：

“看來，就是這個家伙給了你虛假的信心。”

“那我就把他殺了，看看到底……誰才是對的！”

男爵一腳踏在地板上，如迅雷般沖刺上前，一言不合的開戰讓查爾斯忍不住驚呼：

“小心！它是四階職能者，劍豪！”

當然，路西爾并不用查爾斯提醒，當沃斯基站在離他五米遠的時候，他就做好了準備。

劍豪最擅長的就是迅捷沖刺、快速拼殺，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他們的拔劍速度很快、揮劍速度更快，這一切的目的，都是為了在對方反應過來之前，就斬下對方的頭顱。

但如果對方早已做好準備，那結果……自然也就有所不同了。

七步之外，槍快；七步之內，槍又快又準。

精銳的劍豪可以躲開普通人的子彈，因為他的反應速度更快，甚至比人們轉動槍口的速度更快。

但路西爾不是普通人，他不是職能者，但他擁有等同于二階的體魄與精神，他的戰斗天賦更不必說，多說一句，都是對他這個打破速通記錄玩家的侮辱。

沃斯基男爵很可怕嗎？

對大部分玩家來說，是的，很可怕。

死在他初見殺手下的玩家，能繞地球三圈。

但對路西爾來說，這不過是一分鐘就能解決掉的精英怪，在多周目的游戲中，他殺過這個男爵太多次，每一次都過于輕松。

以至于他無法對這個男爵留下太多的印象，這樣的小怪太多了，而他還有點臉盲。

但他對男爵的另一個形態，卻有著極其深刻的印象……

“砰砰砰！”

路西爾開了三槍。

前兩發子彈故意擊在長刀上，蕩開他的武器、讓他的雙劍不再礙事，第三發子彈瞄準對方的眉心，令其一擊斃命——

如果能這么簡單，就好了。

被擊穿眉心的沃斯基男爵搖搖晃晃，卻始終沒有倒下，他的雙腳似乎仍然在支撐著他，不讓他失去平衡。

也許，就連他自己都在感覺奇怪。

為什么他還沒死？

“咦？奇怪……為什么……我沒死？”男爵感到疑惑，這種疑惑甚至超越了他對死亡的恐懼，“我……我的大腦……明明被擊穿了？為什么我還能思考？為什么我不會死亡？為什么我還能站在這里？”

“偽裝成人的時間太久，連自己的真實身份都忘記了嗎？”路西爾的話中透出一股憐憫，“所有人都以為你是沃斯基男爵，所以，你也以為自己是沃斯基男爵了？回想起自己的真身吧！”

“可憐可悲的夜獸，回答我！熄滅圣火、黑暗降臨，仍然是你的初衷嗎？現在的你，覺得你所做的一切，是在毀滅人類，還是在救贖人類？”

“你該不會發自內心地覺得，你是一個有著崇高理想的人類，而不是一頭捕食人類的夜獸吧？這可真是……太可悲、太可憐、太讓我……惡心了！”

“我……我……怎么回事……”沃斯基男爵的瞳孔劇烈顫動，他總感覺有什么很重要的東西被他遺忘了——又或者是，被覆蓋了。

“我是……夜獸？”

被打碎的眉心冒出一只眼睛，好奇地向外打探，如同沉睡已久的怪物，再一次睜開了它的眼眸。

“所以……沃斯基只是我的人皮？我真實的身份……是夜獸？”沃斯基男爵低頭沉吟，他忍不住發出感嘆。

“啊……沒錯，我是夜獸，幽影教團的大部分人都是夜獸，拯救人類只是借口，我真正的目的……就是熄滅圣火啊！”

“我怎么會把它給忘了？我怎么能把它給忘了！該死的人類外皮，你的大腦、血液、記憶與智慧，侵染了我的思維！”

“不過，也要感謝你……讓我們成立了幽影教團，不對，是先有了我才有了教團，還是先有了教團才有了我？我、教團？教團、我？”

“算了，不重要了。”夜獸感到不耐煩，它撕開外皮，展露出真正的模樣，“干擾我計劃的人類，我看上你了，我要殺死你，取代你的一切！”

“砰！”

一聲槍響。

……

“如果想要制止它們，就只有熄滅圣火這一個辦法，大家……會去做嗎？”

當夜星提出這個問題，現場陷入一片沉寂。

她的嘴角露出一抹笑意，無論他們再怎么裝腔作勢，他們的真實想法也瞞不住知悉一切的夜星。

眾人的反應，已經暴露了他們的想法。

沒有人站出來指責夜星，也沒有人把配劍對準夜星，更沒有人口中喊著大逆不道、要為王國清除叛徒。

他們的態度，已然說明了一切。

“看來，你們早就有了這樣的想法。”

“夜星閣下，不要再賣關子了。”霍華德公爵搖了搖頭，“如果您有解決它們的辦法，請拿出來，我可以許諾您一切，只要我拿得出來。”

“實不相瞞，我們已經沒有退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