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雖然李云靖前天才說在長安尋到了一位星君轉世，可就算是星君轉世也達不到這個程度吧？
有了嚴驍羽珠玉在前，這一批其他十一個人對比之下都顯得有些不足。可是擋不住考官開心啊，于是清癯老道大筆一揮，殿中的十二位的名字全都被批紅。
至于嚴驍羽的名字，則是被老道“不小心”滴落的一點朱砂正好遮了下來。
“這寶貝疙瘩，不知道有沒有師父？不過就算有師父，咱還能當個半師不是嗎？”
老道捻著雪白的胡子，笑得眉不見眼。卻不知道文試那邊，早就因為嚴驍羽的試卷炸開了鍋。
一張字跡工整，滿滿當當的試卷被判卷的幾位高功法師爭相搶奪。
“松手！”
“明明是我先拿到的，你松手！”
欽天監的文試，只要能答對六十題就算合格。嚴驍羽這種五十道雜學題全都答對，五十道經義題也都寫得頗有深意，在某種程度上來說，這已經是一份無可挑剔的試卷了。
而作為事件主角的嚴驍羽，已經完成了道試，出了朱雀門往崇化坊走去。
大日高懸，正是中午時分。
深秋的長安街頭依舊熙熙攘攘，到處都是攢動的人頭。
大家都忙著走路，忙著吃飯，忙著打孩子，忙著自己的生活。并沒有普通人在意皇城里舉辦的道試。
除了參加道試的年輕人，還有年輕人的老師父。
孫景威眼神好，隔著很遠的距離就看見了自己的好徒弟。
自己這個徒弟，從小就是一副風輕云淡的樣子，從臉上根本看不出什么情緒。
正在孫景威想著要怎么開口詢問的時候，嚴驍羽主動開了口。
“師父，這道試果然十分困難。”
孫景威一聽，心道這八成是沒什么戲了。雖然心里多少有些遺憾，但還是出言寬慰自己愛徒。
“沒關系，那道試豈是這么容易就能通過的？你還年輕，咱們這次就當去見了見世面。”
“等到明年，明年咱們指定能行。”
“師父，我只是說道試有些難，可從來沒說通過不了啊！”
嚴驍羽看著孫景威，瞇著眼睛笑了起來。見孫景威抬手欲打，便將身子一扭，繞到老頭身后。
“好你個臭小子！竟然敢拿你師父開涮！”
道試的結果三日便出，等到十月十三這一天，孫景威又是一夜未眠，比嚴驍羽起得還早，恨不得提著燈籠等在朱雀門前。
等到朱榜掛出的時候，孫景威早就擠到了人群最前面，他滿心期盼地從朱榜頭名看起。
“秦周安，朱曉明……”
隨著目光逐漸下移，孫景威一顆雀躍的心也慢慢沉到谷底。
怎么可能沒有呢？
連孫景威自己都沒有料到，自己徒弟落選，他心里第一個念頭不是遺憾，而是憤怒。
憑什么？驍羽在符箓一道堪稱天縱奇才，平時修行又勤奮努力。這有眼無珠的欽天監，不入也罷。
孫景威黑著臉擠出了人群，怒氣沖沖地往拂云觀走去。
“什么狗屁道試，簡直就是兒戲！”
孫景威的憤怒在看到自己的寶貝徒弟在自家道觀門口，被一群頭發花白，看上去比自己年紀還大的老頭子圍得無法脫身時，終于到達了頂點。
“一群老不死的！圍著我徒弟做什么！是不是看我拂云觀好欺負啊？！”
孫景威擼起袖子就往前走去。
“今天定要給你們點顏色瞧瞧。”
人群中的嚴驍羽也遠遠就看到了滿臉怒容的孫景威，于是立刻大喊一聲。
“師父！”
這一聲“師父”喊出來，圍著嚴驍羽的老頭子們全都立刻轉頭看向了握緊拳頭的孫景威。
孫景威滿心的憤怒瞬間消失，握緊的拳頭因為太過緊張松都松不開，只有兩行順著他鬢角流下的冷汗才能證明他此時內心的緊張。
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這眼神！這氣勢！
孫景威不斷地咽著口水，好來緩解自己心中的無措。
“賢弟啊！我早就看出來驍羽這孩子是塊寶玉，你看讓他入我門下，我做他的半師可好？”
類似的話語不斷傳進孫景威的耳朵中，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才發現，被圍堵到進退無門的人已經從嚴驍羽變成了自己。
“諸位前輩，咱們在這里堵著，影響街坊鄰居，不如移步到我們拂云觀內，大家再坐下詳談。”
嚴驍羽開口替師父解了圍，將一眾喬裝打扮企圖先下手為強，卻在拂云觀門口相互碰面的欽天監老道長們請進觀內。
孫景威也是趁著這個時候才能和徒弟說上兩句悄悄話。
“這是怎么回事？你認識這群人？”
嚴驍羽和師父使了個眼神說到：“胡子最長的那位，師父看到了嗎？”
孫景威點頭。
“那位便是我參加道試時山字派的監考官。”
孫景威昨夜一宿沒睡，這又是大悲大喜，一時激動，差點原地厥過去。
好在嚴驍羽眼疾手快，扶住了差點摔倒的孫景威。
“師父，您可不能暈過去啊。這進入欽天監后拜入哪位門下，還要等您給我拿主意呢。”
“那可是欽天監的高功法師們啊，我哪能對他們挑挑揀揀呢？”
可孫景威轉眼又想，這么多人爭搶著要收驍羽為徒，甚至愿意只做半師。可驍羽只有一個，選了其中哪一位都會得罪其他人。
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來做這個惡人吧！
“好！師父替你做決定。”
孫景威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是真的進到大殿，看見大殿里十三位疑似欽天監的大佬時，兩腿還是忍不住地打哆嗦。
他清了清嗓子，看見嚴驍羽正微笑著望向自己，便突然鼓足了勇氣，對著一眾自己只能仰望的前輩說道：
“承蒙各位前輩對驍羽這孩子的喜愛，我道行微末，所以才讓驍羽參加道試，希望他能進入欽天監，再拜名師。”
孫景威起初說話磕磕巴巴，可是越講越動情，流利的言語里，滿是對嚴驍羽的疼愛之情。
“所以，請各位前輩容我冒犯。”
“我只想知道，各位如今都是五境中的哪一境？”
孫景威語畢，大殿內一片寂靜。
過了片刻后，那位長胡子的清癯老道才率先開了口。
“哦？賢弟也知道五境？看來這拂云觀也是個深藏不露之地啊。”
老者笑了笑，睥睨地掃視了周圍礙眼的老東西們，非常自豪地說道。
“貧道不才，區區‘小先天’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