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感謝讓嚴驍羽都有些愣住了。

他看著李云靖激動的眼神，點頭不是，搖頭也不是。

“李兄實在是言重了。”

眼睛的余光忽然看到那星君的轉世身還在地上跪著，嚴驍羽眉毛都抖了抖。

“讓星君轉世這樣跪拜咱們真的好嗎？”

李云靖示意嚴驍羽放寬心，星君下界乃是為了歷劫而來，可不是下凡享清福的。每個星君的轉世身都命格孤苦，幼無所依，顛沛流離。

如果連這些磨難都無法自己熬過去，那這歷劫說起來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但既然今日讓你我遇到，她星君轉世的身份又被你看破，著實證明此事與你我有緣，既然如此，那我們出手相助，也是情理之中。”

李云靖撤掉凈言術前又慎重地對著嚴驍羽交代到：“索然我們這次可以出手相助，但是絕對不能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否則對她的歷劫百害而無一利。”

少女的哀求聲再次傳入嚴驍羽的耳朵，李云靖想到自己剛才兇惡的態度，站在原地“嗯嗯啊啊”了半天，急得臉都紅了也沒想出什么話能挽回眼前這個局面。

“姑娘，你既然能看得到這三只貓鬼，就應該也知道它們的來歷，對吧？”

石萍見是幫自己說話的那位開口，她便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樣急忙應聲。

“我知道，我知道。它們都很可憐的。求求你們救救它們吧。”

嚴驍羽走上前去，把石萍從地上扶起。

“姑娘，你應當不是玄門中人，不知‘鬼無好鬼’這種說法。任何鬼魂，無論它們曾經多么善良，只要成了鬼，就必定是怨氣纏身，不得解脫。”

“雖然眼下這三只貓鬼仍有意識，能夠約束自身不去作惡，可是日后它們身上怨氣越來越重，總有一天會爆發出來，到時候恐成大患啊。”

石萍眼里才泛起的微弱光芒，轉眼就又消散一空。她仍是不死心，抱著最后一絲希望，怯生生地詢問到：

“你們都是高人，不能超度它們入輪回嗎？”

嚴驍羽無奈地搖了搖頭。

如果是像之前那些說書鬼，唱戲鬼那樣，雖然身為鬼魂滯留陽間，但從未作惡，身上沾染的怨氣極少。這些孤魂野鬼是可以被直接超度入輪回的。

可是一旦鬼魂傷了人，有了害人之心，那唯一的解決辦法就是將惡鬼徹底打到魂飛魄散，讓它們的元靈逸散到天地之間，興許還有機會再入輪回。

可這三只貓鬼不僅身上怨氣厚重，根本無法直接超度，甚至因為它們乃是獸類，本就元靈不全，若是再次打散，恐怕便再無輪回可能。

眼見少女的眼神一寸一寸黯淡下去，就連嚴驍羽也一時有些啞然。

“不過事情也并非沒有一絲轉機。”

李云靖終于找到了機會開口，他走到石萍身旁，對萬念俱灰的少女說道：

“這三只貓鬼身上怨氣極少，應當是在你的約束下，它們并未當真害過人命。”

“如果你能夠保證日后都好好約束這三只貓鬼，并且讓它們多行善事，積攢功德。說不定上天有好生之德，也許會給它們一個轉世投胎的機會。”

少女千恩萬謝，不斷向兩人保證自己會帶著三只貓鬼一心向善。

嚴驍羽看著原本低落黯淡的眼睛里，重新煥發出生命的光彩。他知道這位星君轉世的這一劫到此應該是度過去了。

親手毒死王婆之后，石萍原以為這世上再沒有人會需要她了，眼下得知這個消息，她心里突然又泛起了對生命的渴望。

“對了，我們要來這里找一只貍花貓，大概有這么長，右耳朵上缺了一塊。你見過嗎？”

嚴驍羽還惦記著那只叫做花花的貓，抱著萬一有奇跡發生的心態向石萍詢問。

“啊！壞了！”

石萍大叫一聲，滿臉焦急地看向嚴驍羽。

“花花前幾日被送到錢家去了，錢夫人出一百兩請婆婆出手害死錢老爺的妾室。”

“婆婆？”

若是之前，石萍心存死志，自然不會向嚴驍羽隱瞞王婆被自己毒死的事情。可是現在她生出了活下去的希望，又忽然意識到殺人是要償命的。

一時間石萍臉色煞白，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

石萍心中糾結，可最后還是抵不過良心的譴責，低著頭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經過全都說了出來。

“我不能讓婆婆害死慈佑堂的所有人，所以只能把砒霜下進她喜歡喝的蜜茶里，毒死了她。”

“讓我先去錢家把花花接回來，不讓它害人。之后我自會去衙門自首。”

李云靖搖了搖頭：“不必！”

“按大唐律，以邪術害人者，斬無赦。你若是不信，等將最后一只貓鬼喚回后，我們與你同去長安縣衙。”

這王婆以貓鬼邪術害人謀財，本來落到李云靖手里也難逃一死，如今既然知道眼前少女是星君轉世，那就更不可能讓石萍因為此事受牢獄之災。

嚴驍羽作為太學中的學神，對于大唐律自然也是熟稔于心。對于李云靖的說法也并無異議。

于是三人結伴，往錢家大宅走去。

錢夫人出手闊綽，錢家大宅自然也是建得十分闊氣。

石萍遠遠看著錢家高大的院門，躊躇著停下了腳步。臉上的紅腫還沒有消退，石萍心中怯怯的，很怕再見到錢夫人那個悍婦。

“咱們就不用進去了吧，我這就把花花喊出來。”

石萍站在錢家的院墻外，輕聲呼喊著花花的名字。

喊了三聲，便有第四只貓鬼從錢家大院里飛出，在石萍的呼喚下，穿過墻壁，回到石萍身邊。

石萍身上的清光籠罩住第四只貓鬼，將它身上的怨氣沖散大半，露出了布滿貍花紋路的身軀。

“我真的不用去縣衙自首嗎？”

石萍心中忐忑，開口向嚴驍羽詢問。

“不用去縣衙了，先跟著我和李兄去這錢家看看吧。”

李云靖和嚴驍羽眼神一對，便知道對方心里和自己想得一樣。

見兩人快步往錢家大門走去，石萍立刻小跑著跟了上去。

嚴驍羽微微側頭，對身后的石萍叮囑。

“一會兒進了錢家，你就跟在我和李兄身后。順便再問一問花花，看能不能問出來它在錢府到底都看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