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妨，不愿說也可以。以你現在這個樣子，正好可以當成蟲子的口糧。”

李繼業絲毫不惱，只是揮手驅趕蟲群重新隱入黑暗，端起燒了半截的蠟燭，轉身往菜窖外走去。

就在李繼業轉身后，地上干癟的人皮已經重新充盈起來。

寬松的人皮像是吹氣一樣緩緩鼓起，不多時就又重新變成了大胖子。

李繼業走出菜窖，仰頭朝著東南的方向遠遠看了一眼。

“我已經提醒的這么明顯了，你們要是再找不到，那可就太讓人失望了啊。”

“報！大人！城南西華坊發現降靈教余孽蹤跡。”

今夜的長安縣衙燈火通明，議事堂內坐著長安縣的郭縣令和不良帥秦巖。

自從秦巖在李家查到了和降靈教有關的事情后，長安縣縣衙的衙役和長安城的不良人全都立即出動。

衙役和不良人雙人結伴，在偌大的長安城中一寸寸的走訪摸排，一天內不知道搗毀了多少黑莊暗娼，又翻出了多少人光鮮亮麗外表下的陰私勾當。

今夜的長安注定無眠。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最后終于在傍晚時分得到了重要的線索。

不良人和衙役一明一暗，衙役穿著差役服在街上找人問話，不良人則是身著便裝混入人群里打探情報。

才進入西華坊不久，一群坐在光禿禿榕樹下擇菜的大娘們就吸引了馬三的注意。

自從上次在永和坊替小神仙辦了件頂漂亮的差事后，馬三也算是入了秦巖的眼。職級雖然沒升，但是每月的響銀卻是著實多了不少。

出發前馬三的頂頭上司專門和他透了口風，這回的差事是秦帥親自交待下來的，要馬三抓住機會好好表現，爭取早日提上個一級半級的。

看穿著藍衣服的那個大娘，瞇瞇眼厚嘴唇，一邊剝著手里的豆子，一邊左右轉頭，時不時翻個白眼，嘴巴更是一點都沒停過。

其他的幾位雖然不如藍衣大娘厲害，但也跟藍衣大娘有唱有和。馬三一眼就斷定，這里就是西華坊的“情報交流中心”。

果不其然，馬三混過去一打聽，立刻就從藍衣大娘壓塌地的抱怨聲中，敏銳的察覺到了一絲不妥之處。

西華坊，臺前街，從東往西數第三個，院子里光禿禿的那家。自從十三歲的兒子溺死后，夫妻倆深居簡出，已經有大半年都沒怎么出過門了。

但是最近幾天，那家的女主人竟然破天荒的出門買菜了，而且打扮的花枝招展，整個人容光煥發，半點看不出是經歷過喪子之痛的人。

“要我說啊，八成是又勾搭上哪個男人了。要不然誰家孩子才死了半年，就擦粉戴花的。”

藍衣大娘撇了撇嘴，小眼睛從左往右來回一翻，說出的話就引得旁人連連附和。

事出反常必有妖，馬三退出這個小型的情報組織，一邊問路一邊往她們嘴里喪子的那戶人家走去。

這不看不要緊，一看就給馬三看出來個潑天的大功勞。

趁著傍晚的陽光，馬三正好從沒關緊的院門里瞥見一個穿著金紅兩色袍子的丑陋侏儒。

侏儒非同常人，瞬間就察覺了馬三的目光，抬起頭來，一雙三角眼惡狠狠地瞪向馬三。

像是被劇毒的蛇纏住身體，巨大的恐懼感瞬間將馬三籠罩。只這一眼，馬三心里就有了五成把握。

“不能慌，不能讓這邪修發現破綻。”

馬三身上一層層地往外冒冷汗，但腦子卻十分地清醒。他心中默念一聲小神仙保佑，對著那丑侏儒張嘴就罵。

“你瞅啥瞅！長得還沒個凳子高！再瞪我信不信老子把你眼給你挖了！”

馬三一臉混不吝的流氓樣子，反倒讓圣童放松了警惕。

他稍一揮手，院子的大門便被牢牢關上。同時還有一只面色青紫，頭大如球的鬼嬰滿臉帶笑地坐在了馬三的肩頭。

院門一關，馬三差點腿軟地直接坐到地上。他勉強打起精神，哆嗦著往外走去。

“難道是剛才太緊張，扭到脖子了？”

馬三揉著發酸發痛的肩頸，馱著鬼嬰小跑往長安縣縣衙趕去。

不良人這邊確定了七靈圣童的位置，蘇茵茵立刻回了鎮詭司求援。

眼下還不知道這降靈教死灰復燃的余孽到底發展到了什么地步，但小心應對總是沒問題的。

入夜，正是妖魔作亂時刻。

鎮詭司燈火通明，兩盞大紅燈籠高懸在鎮詭司的大門上，將周邊的黑暗都逼退兩分。

蘇茵茵進了鎮詭司的大門，便直直往司長所在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同僚，但其他人對蘇茵茵熟視無睹。

蘇茵茵也早就熟悉了這種無事，所以她知道，如果想要靠自己在鎮詭司找到幫手，那恐怕比登天還難。所以便直接找司長諸葛恪，有了司長發話，再去尋幾個助手也就容易的多了。

司長殿里，諸葛恪正趴在案幾上，一手支著下巴，一手拿著毛筆打瞌睡。

“司長，西華坊里發現了降靈教余孽的蹤跡。不良人那邊需要我們的協助。”

蘇茵茵推門進來，看見眼睛已經閉上，馬上就要坐著睡著的諸葛恪，心道果然如此，然后大聲地開口說道。

“還請司長給我批下手令，我好帶人前去圍剿邪道余孽。”

諸葛恪猛地睜開眼睛，尷尬地咳嗽了兩聲，拿出一副云淡風輕，運籌帷幄的樣子。

“好，降靈教余孽的事情就交給你負責了，你在司里找好幫手。這次務必不能再讓他們跑調了。”

諸葛恪隨手寫了封手令，抬手扔給蘇茵茵。

“快去吧，事不宜遲，記得幫我把司長殿的大門關上。”

蘇茵茵拿了手令，便徑直往自己最熟悉的地方走去。

走到那個熟悉的院子門前，蘇茵茵即便手里有著司長手令，心里卻還是七上八下，咬著牙推門走了進去。

“廖姨，許哥，鄒伯伯。”

忙碌的鎮詭司中，只有這個小院子格外清閑。

自從蘇茵茵的父親蘇永出了事之后，鎮詭司內其他的人都對扎紙匠的蘇家避而不及。

而和扎紙匠同屬“四小陰門”的廖家，許家還有鄒家，在鎮詭司的日子也是一日比一日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