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靈圣姑面容癲狂，將小指長短的血玉蟬直接插進左眼眼眶，渾濁的漿液夾雜著噴涌的鮮血順著眼眶流下，九靈圣姑在強烈的痛苦中發出了扭曲至極的狂笑聲。

“啊！你們全都得死！”

蟄伏在藏面邪物體內的恐怖力量猛然蘇醒，它輕松掙脫小白的鉗制，被孫景威打散大半的身軀瞬間凝實，鼓蕩起的沖天煞氣將夜里的薄云全都攪散，月華更盛，照得孫景威臉色蒼白。

煞氣沖天而起，欽天監內的九元渾天儀上靈光隨之而起。正在打盹的道士猛地驚醒，見九元渾天儀靈光大作，便知道定是長安城里出現了了不得的邪祟。

道士不敢耽擱，立刻捏了指訣，催動九元渾天儀。

“九元渾天，掃穢蕩魔，混元無極靈光，起。”

九元渾天儀上盤繞的九條銜珠金龍一同抬起龍首，口中寶珠發出九色玄光，相互纏繞著向拂云觀的方向飛去。

蘇茵茵和秦巖才處理好一起遇到‘撞客’的小事，抬頭就看到混元無極靈光從欽天監的方向飛了出來。

“奇怪，這九元渾天儀明明沒出問題，但是那晚為什么偏偏對吞幽煞毫無感知呢？”

“難道那真的不是吞幽煞，只不過是某種和吞幽煞有點像的東西？”

兩人并未停留，也沒有打算往靈光的方向探查，畢竟九元渾天儀的混元無極靈光，也就只比那天的劫雷弱上半分。

在這長安城內，混元無極靈光，就是天劫。

拂云觀內，孫景威臉色煞白，沖天的煞氣壓得他呼吸艱難，可一想到嚴驍羽還站在自己身旁，他渾身青筋暴起，一把扯住嚴驍羽的衣服，將他拉至自己身后。

嚴驍羽手中只灌注了十個單位法力的清微破煞符此時已經脫手而出，見這邪物突然爆發，嚴驍羽不放心地立刻隔空又灌注了二十個單位的法力進去。

也沒有說廢話啊？怎么這邪物還突然爆種了？

“徒兒小心！退到師父身后來！”

小白倒是半點慌亂也無，悠閑地飄在空中，百無聊賴地甩動著自己的小尾巴。

有時候觀主的行為真的很難讓精怪理解。這雞蛋精雖然變強了不少，可在老大面前，還是一巴掌就能拍死的貨色。也不知道觀主到底在緊張什么？

在老大甩出手里符紙的那一刻，雞蛋精的下場就已經注定了。橫豎都是個死，死前還要強行掙扎的下場就是死得不那么體面。

倒是天上的那道靈光，該不會是來找自己的吧？

“老大，救命啊！我可是從來沒害過人啊。”

小白一個哆嗦，“嗖”的一聲就跑到嚴驍羽的身后躲了起來。

像輕風吹起三月的柳絮，又像雪花落在煮茶的泥爐，在清微破煞符貼在藏面邪物身上的瞬間。

邪物崩散，夜晚終歸靜謐。

混元無極靈光像只迷路的大雁，在拂云觀上空來回盤旋，把小白嚇得鉆進嚴驍羽的衣擺下，一動都不敢動。

最后實在是找不到目標，只好無奈地消散在天地間。

九靈圣姑渾身僵直，猙獰的笑容定格在她那滿是鮮血的臉上，只是僅剩的右眼里再不是剛才的嗜血瘋狂，而是無盡的驚恐與后怕。

眼眶中的血玉蟬爆碎，她左半邊臉血肉紛飛，只余白骨。

九靈圣母想不通，自己的七煞奪命是奪到了欽天監監正還是鎮詭司司長的頭上了？

只是一點法力順著邪物反噬，就能將血玉蟬震碎。有這種實力你不早用，還跟我拉拉扯扯了半個時辰，這不純坑人嗎？

九靈圣姑連報仇的念頭都不敢有，強撐著半死不活的身體連夜逃離了這個藏身許久的地方。

孫景威情緒剛提上來，眼前的邪物被符紙一貼，立刻就隨風飄散了。這情緒卡在半空不上不下，饒是經驗豐富的老江湖，一時也有點反應不過來。

“啊？”

“師父，我沒你想象中的那么弱。而且這邪物已經被你打散了大半，剛才也只是虛張聲勢而已。”

“師父你就是關心則亂。”

是啊，那邪物肯定是虛張聲勢，自己怎么沒想到呢？

孫景威轉身拍了嚴驍羽的肩膀，眼神中充滿了贊賞。

“是這樣的，看來師父以后要更加信任你才是。”

眼下邪物已除，嚴驍羽解了劉勝強身上的繩子，把昏迷中的他慢慢叫醒。

“不用怕了，纏著你的那東西已經被我師父徹底解決了，你先在觀里睡上一夜，等到明天天亮了再回去吧。”

劉勝強感覺到身后發毛的感覺消失不見，當即千恩萬謝。

天光蒙蒙亮時，嚴驍羽便在院子里見到了已經醒來的劉勝強。

“小道長，我身上只有這點銀錢。你先收著，我現在就回家再取一些回來。”

劉勝強從口袋里掏出一把銅子，滿臉羞愧地舉在身前，低著頭不敢看嚴驍羽的眼睛。

手心一癢，劉勝強抬頭就看見小道長從自己手里拿了兩枚銅錢出來，然后笑著對自己說道。

“這就夠了，你快回去吧。”

看這男人瘦得皮包骨頭，想來家里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自己拿兩個銅錢意思一下就好了。

劉勝強轉過身，扯起袖子抹了抹淚，推開拂云觀的大門往自家走去。

嚴驍羽將兩枚銅錢放進口袋，徑直往大殿做早課去了。師父昨夜操勞，便讓他再多睡一會兒吧。

劉勝強出了崇化坊，一路小跑往家里趕。只是到底身子虧空地厲害，沒跑兩步就累得大喘氣。只好停下來喘勻了氣，又快步往回走。

成婚時刷了紅漆的木門，幾個月過去了依舊紅的喜慶。

劉勝強站在這扇無比熟悉的木門前，長嘆一口氣。他一個屠夫，說不出物是人非事事休這樣的話語，他只是揉了揉發酸的鼻頭，推開院門。

“娘！我回來了。”

“娘？你還在睡嗎？”

清晨彌漫的薄霧，寂靜院落里的回聲。

劉勝強心慌氣短，扶著院墻勉強支撐才沒有倒下。

他搖晃著走到屋子門前，艱難地推開門，看著歪著身子倒在地上，像是睡著了的母親。

“娘，地上涼，咱們去床上睡。”

劉勝強把母親的尸體抱回床上，仔細地掖好被子。

轉過身，將自己掛在了房梁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