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驍羽兩指之間捏著一只失去了動力的拼接蟲子,他把蟲子舉到半空,迎著陽光在蟲子的甲殼下看到了一個熟悉的符號。
那符號是拜占庭的文字,沒有什么其他的意思,只不過是代表了一個孩童的名字罷了。
嚴驍羽在進入魔鏡中的時候,曾經(jīng)以第三視角完整的經(jīng)歷了小瑪麗悲慘的一生。而在那個暗無天日的人生里,偶爾也有些善意的光芒曾經(jīng)閃爍過。
小瑪麗作為教廷的修女,每天不僅要在教堂禱告,而且還要干許多勞累的雜活,不止她自己如此,教廷里所有的修女都是如此。
教皇說她們這些修女身上流著的是骯臟的,有原罪的血脈。她們只有在活著的時候虔誠贖罪,死后靈魂才能在天國得到安息。
但是那些同樣生來就有天賦的男孩子卻不一樣,他們不是罪人,他們是神子,是天選之人,是神明派遣他們下界拯救眾生的。
所以這些神子們穿著大唐的華美絲綢,吃的也是白面包和烤肉。
然而就是這樣完全不同的兩種人,也會因為命運的巧合相互結(jié)識,然后成為朋友。
查圖斯會把自己的午餐省下來一些,偷偷地帶給小瑪麗。而小瑪麗就趁著自己做雜活的空閑時間,替查圖斯捉一些各種各樣的小蟲子。
兩人年紀相仿,在孩子眼里這并不是什么各取所需的交易,而是兩個朋友為了讓對方開心自發(fā)的行為。
兩人的關(guān)系一直持續(xù)著,直到小瑪麗被教皇選去圣洗,變得只剩魂魄被困進了魔鏡中。
事情就是如此的巧合,任誰都想象不到,那個小男孩在自己作品上留下署名的習(xí)慣從來都沒有改過。
也沒有人能猜到嚴驍羽竟然能在小瑪麗的幻境中,清晰地記下這種細枝末節(jié)的微小事情。
所以當嚴驍羽拿起地上蟲子的軀殼后,在那種奇怪的熟悉感中慢慢尋找,這才想起了這東西的來歷。
“操控蟲子的人來自拜占庭的教廷,是他們教皇在修道院中從小秘密培養(yǎng)出來的勢力。之前大唐修密教會中的女巫和這次出手的傀儡師都是從修道院中出來的。”
若是放在之前,齊揚和霓肆肯定不會把嚴驍羽的話當成一回事,一個筑基境的小修士罷了,能知道些什么?
但是在剛才遭遇埋伏的時候,嚴驍羽在關(guān)鍵時刻力挽狂瀾,直接打退了那個倭國和尚的第一波攻勢,而且成功阻擋了他逃離的動作。
此時的嚴驍羽,已經(jīng)有了和他們平起平坐的實力。
“看來從公主受傷,到剛才的埋伏之戰(zhàn)。這一切都和拜占庭撇不開關(guān)系啊。”
諸葛恪眼神凌厲,說話的語氣里藏著濃厚的殺意。
除了拜占庭,目前看來還有倭國和十萬山參與其中。拜占庭和大唐之間隔著整片東海,若是從路上走,也要橫穿許多疆域,屬實是天高皇帝遠。
所以拜占庭捋虎須的行為嚴驍羽還可以理解。
但是那倭國就和大唐隔著一條海峽,他們摻和進這種事情里,難道就不怕李世民一怒之下直接滅了他們的國家嗎?
嚴驍羽和諸葛恪說完自己心中所想,諸葛恪苦笑兩聲。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的要殺伐果斷,只是這事情倒不是這樣說的。”
“你之前不也弄死了一個神道教的備選神女嗎?你應(yīng)該知道,倭國背后也是有神明存在的。平時的小打小鬧也就算了,但若是真的要亡國滅種了,那什么天照大神絕對也會出手干預(yù)的。”
也并不是說咱們大唐的神仙就怕了那什么天照大神,但若是真的引得神仙插手凡間之事,那事情的最終走向到底會變成什么,就不是人能控制的了。
所以世上各方勢力雖然都在明爭暗斗,但是大家都會默契的留下一條生路,不會趕盡殺絕。
其實就算沒有什么實質(zhì)性的證據(jù)也無所謂,這世上和大唐不對付的勢力也就那么幾個,掰著指頭算也跑不了他們幾個。
眼下他們的計劃非但沒有成功,反倒是折了個眾妙生境在這里,想來這狠狠一刀下去,他們應(yīng)該會安穩(wěn)上許多日子。
夜間眾人停下了腳步,使團將馬車里三層外三層地包圍起來。
而高陽公主自打出了長安之后,也是頭一次醒了過來,看來是距離桫欏圣樹越近,她的狀態(tài)也在慢慢變好。
自從嚴驍羽離開國子監(jiān)去參加道試之后,兩人就再也沒有見過面。
如今的高陽公主額間生出了花紋,臉色也蒼白了不少,長時間的昏迷讓她整個人的精氣神都很渙散,再沒有從前那種張揚熱鬧的生命力。
蓮心攙扶著高陽公主從馬車里走了下來,桫欏使團的眾妖全都將右手放在胸前,單膝跪地對著高陽公主行禮。
“參見圣女。”
齊揚霓肆和裘先也都將右手放在胸前,對著高陽公主緩緩頷首。
高陽在大唐也是萬人之上的公主,對于這種場面見得多了,于是揮揮手讓他們平身。
看著人群中的嚴驍羽,高陽臉上這才浮現(xiàn)出一絲笑意。
“驍羽哥哥,之前答應(yīng)你的事情我恐怕是做不到了。如果日后有機會的話,等我回到長安的時候,再去拂云觀完成我們的約定。”
嚴驍羽也笑著和高陽打招呼。
“好呀,拂云觀隨時都歡迎你。”
經(jīng)過這么多的事情,高陽也不再是從前那個只會撒嬌的單純女孩子了。對于她在皇宮卻身受詛咒的事情,高陽心中其實一直有一個大膽的猜測。
只不過這猜測實在是太過匪夷所思,所以她在自己的父皇面前都沒有提過。
如今眼看就要離開大唐,自己又正好擺脫了被詛咒后昏昏沉沉的狀態(tài),并且自己唯一能信任的人也在送行的隊伍中。
高陽想了想,還是對嚴驍羽說道。
“驍羽哥哥,你過來,我有事情要和你說。”
蓮心扶著高陽上了馬車,嚴驍羽走到馬車一旁的小窗戶邊,高陽在馬車里拉開了蓋在窗戶上的車簾,在嚴驍羽耳邊輕聲地說道。
“我懷疑這一切事情的幕后主使是太子李承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