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靜,你知不知道你女兒已經快要魂飛魄散了?”
嚴驍羽察覺到院子里那個小女孩可能是撬開趙靜嘴巴的唯一突破口,于是便把話題著重放在小女孩身上。
“雖然我不清楚你從她們那里學到了多少東西,但是這點判斷能力你應該還是有的吧?”
“人說虎毒不食子,你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鄒燕青坐在嚴驍羽的身旁,在桌子下輕輕扣響了人皮鼓。
那只人魅已經被除掉,人面鼓惑亂人心的能力雖然保留了下來,但是也不可避免地衰弱許多。
當趙靜心里沒有任何情緒起伏時,就算是鄒燕青拿著人皮鼓在她面前載歌載舞,估計也難有什么效果。
但是眼下既然趙靜心防松動,可就正是人皮鼓顯威的時候。
輕微的鼓聲被嚴驍羽屈指叩桌的聲音遮擋過去,心神動蕩的趙靜很快就被人皮鼓挑動了心中的躁郁之氣。
“你在胡說八道些什么。”
趙靜抬起頭,直視嚴驍羽的眼睛,嘴角帶出一絲嘲諷的笑意。
“那孩子只不過是一個用來傳遞消息的工具罷了,你該不會以為我真的對她有什么感情吧?你們男人真是可笑。”
趙靜開口,人皮鼓奏效,漫長的審訊終于找到了突破點。
“傳遞消息?”
嚴驍羽將身子靠在身后的椅背上,在燈火的噼啪聲中緩緩說道。
“散魄命格的孩子來傳遞消息,應該用的是上身法吧?你可真是對這個修密教會一片忠心啊。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獻出來了。”
趙靜強行壓制住自己想要反駁的欲望,再次回到了閉口不言的狀態中。
她害怕了,只是隨口說了一句話,眼前這個男人就能立刻根據這句話猜出更多的信息。趙靜擔心自己再多說幾句,恐怕就會暴露更多的信息。
鄒燕青也不再掩飾,直接將人皮鼓拿在手中用力地敲打起來。意志和術法對抗的關鍵時候,嚴驍羽又說出一個石破天驚的消息。
“你已經害死過幾個女兒了?”
趙靜猛拍桌面,站起身來雙目赤紅地咆哮道。
“你胡說,這些孩子都是簡女士撿回來的。怎么會是我的女兒!”
終于等到趙靜說出修密教會首領的名字,嚴驍羽立刻轉頭看向敲打著人皮鼓的鄒燕青。
鼓聲未停,嚴驍羽知道這是沒有問題了。看來修密教會的那面鏡子也不是無所不能的,最起碼在鎮詭司這個布有隔絕法陣的審訊室里,就不會受到它的影響。
“散魄命格萬中無一,但是如果是一個散魄命格的女人生下來的孩子,那同樣是散魄命格的概率就會變得很大。”
“但是由于散魄命格極易早夭,所以很難有人能活到生子的年紀。你應該是得了那位簡女士的幫助,所以才能活到現在。”
“難道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價嗎?”
趙靜心中的瘋狂和憤怒被全部激發,她歇斯底里地對著嚴驍羽叫喊。
“你胡說,我是來自拜占庭的女巫格蕾絲,才不是你說的什么趙靜呢!”
“哦?竟然連記憶都被修改了嗎?難道這也是那面鏡子的能力?”
嚴驍羽站起身來,走到瘋狂的趙靜身前。
“如果你真的是拜占庭人的話,那你現在的相貌應該是偽裝的吧?拜占庭人金發碧眼,和我們大唐人差得可太遠了。不如你去掉偽裝,露出本來的面貌讓我看看吧。”
嚴驍羽解除了趙靜身上的法力封鎖,于是片刻間,眼前的趙靜就變成了金發碧眼的番邦面容。
“你還沒想明白嗎?我禁錮了你的法力后,你是黑發黑瞳,等到我解開了你的法力禁錮,你才能變成金發碧眼。到底哪個是你原本的相貌,哪個是用法術偽裝出來的,你還想不明白嗎?”
說罷嚴驍羽隨手一揮,趙靜渾身的法力再次被禁錮,她又變回了黑發的樣子。
趙靜愣住了,她腦子里一直以來的記憶好像開始逐漸消散,許多自相矛盾的事情開始出現在她的腦海里。
“啊!”
趙靜抱著腦袋哀嚎不止,鄒燕青手里的人皮鼓鼓聲更急。
“我想起來了!我全都想起來了!”
趙靜因為特殊命格被簡女士看上,特意招進修密教會培養,她原本也感激簡女士活命之恩,可這一切都在簡女士強迫她懷孕生子的時候煙消云散。
她不愿意自己的女兒被作為工具使用,小小的孩子連外面的天空都沒有見過,就要凄慘地死去。于是不聽話試圖反抗的她就被簡女士用魔鏡修改了記憶。
這一切的謊言直到剛才才被揭發,趙靜萬念俱灰,只想一死了之,可是忽然又想到自己還有一個女兒在家中。
她停止了哭泣,端正地坐好身子,看著眼前的嚴驍羽主動開口。
“我配合你,只要你能救我女兒。”
“一言為定。”
夜幕沉沉,敏敏躺在石萍身旁,小心翼翼地說道。
“姐姐,我想我娘了。”
石萍轉過身把瘦小的敏敏環在懷中,輕輕地拍著小女孩瘦的可以摸到骨頭的脊背。
“乖,睡吧。明天你娘親就來接你了。”
“嗯。”
天光蒙蒙亮的時候,趙靜就回到了閑云坊的家中。
再次見到女兒的她,控制不住地涕淚橫流。嚴驍羽和石萍站在一旁并未打擾。
“敏敏,去找姐姐玩吧。”
把女兒交給石萍后,趙靜帶著嚴驍羽一起走進自己平時熬煮魔藥的廚房。
上次的傳信魔藥已經將材料差不多用完了,多虧鎮詭司里收繳了不少戰利品,在嚴驍羽的帶領下,趙靜湊齊了魔藥的原材料。
魔藥準備的十分順利,等到院子中的麻雀全都呆愣愣地四散而飛后,嚴驍羽又帶著趙靜往商量好的地方趕去。
女巫們的集會都在深夜,所以這次為了不讓她們起疑心,嚴驍羽依舊將時間定在了今夜亥時。
眼下時間還早,正好提前布下天羅地網,力求畢其功于一役,將這個修密教會一網打盡。
而嚴驍羽不知道的是,在他們昨日從趙靜家門口離開后,那位第一個和嚴驍羽搭話的婦女回到家中,收起床頭鑲滿寶石的銀鏡,獨自一人消失在了長安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