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正是陳芩，這當空一刀凝聚了他的全部力量，甚至雙臂肌肉在這瞬間幾乎全部拉傷。

而當李大山神經向大腦傳遞出危險信號時，已經晚了。

他根本來不及躲閃，甚至在傷勢影響下，連抬手招架都做不到，只能竭斯底里怒吼一聲，拼盡全力朝左轉身，藉此避開左心口的要害。

這無異于剜肉療毒。

——噌！

只見凜凜寒光閃爍間，彎刀砍在李大山右胸口仿佛探入豆腐腦中，血漿在雨中高高濺起，將腳下水灘染得猩紅。

刀傷極重，重到李大山甚至感受不到疼痛，他也沒時間去感受，習武之人的血性在這生死關頭爆發得淋漓盡致，他低吼一聲，竟絲毫不受傷勢影響，如野熊般瘋狂朝陳芩撲去，右手凝拳裹挾著驟風兇狠打來。

盡管他心里有很多疑問，比如這人是誰，為什么動手，什么仇什么怨……但這些問題，都得先活下來才有命去問。

道理很簡單，此人很明顯是來殺他的，他想活命，就得將這來人殺死再說！

只是在這撲近的瞬間，李大山恰巧逮見了來人的臉龐，瞬間認出，對方竟然是不久前自己殺死的那名胥吏！

怎么可能！？

他不是心脈斷裂死了么！！

那眼前這他娘的是誰，是人是鬼！？

霎時間，各種疑惑在腦海中爆炸般涌出，莫大的恐懼在心里急速滋生，李大山瞪大眼睛，就連出拳都是微微一滯。

而回應他的，又是惡狠狠的一刀。

陳芩雙手握刀，在李大山撲來之際直接揮刀砍出，刀比拳先至，李大山胸口再添一道重傷，血肉橫飛間拳勢猛地一緩，那兇狠拳勁十成瞬間卸去七八成，待砸到陳芩身上時，只是把他打退四五步遠，撲通摔倒在地。

陳芩面無表情的拄著刀踉蹌爬起，一步步朝李大山走去。

李大山卻沒有起身的能力。

他被兩刀砍得癱倒在樹下，胸膛盡是觸目驚心的嚴重傷口，鮮血在雨下汩汩而流，口吐著血沫，見陳芩如死神般逼近的身影，神情驚恐到了極致。

“不要，別過來，不要殺我！”

“東西都給你，別殺我，你殺了我，黃家絕對不會放過你！”

“你殺了我你也會死，你全家都會……”

第三刀。

第四刀。

第五刀……

雨水打濕陳芩清俊的臉頰，他紅著眼朝李大山一刀刀砍下，直到半刻鐘過去，才精疲力竭的緩緩停下。

因為每一刀都是用盡全力，外加發力方式不對，甫一收手，陳芩便感到一陣劇烈的眩暈感洶涌襲來，踉蹌幾下，險些摔倒在地。

大口喘著粗氣，扶著樹緩了好久才逐漸緩過神來，低頭看去，發現雙手都在不住的顫抖，虎口都裂開了，滿手的鮮血。

殺人原來并不簡單。

面前，李大山已是血肉模糊，死得不能再死了。

陳芩這才重重吐了口濁氣。

塵埃落定。

雖說殺死李大山不會給他帶來任何愧疚心理，但這畢竟是他第一次殺人，心中不可抑制的有些陰郁。

官道，大雨，尸體，血……

面前一切的一切，都像夢一樣，隱隱有股不太真實的幻滅感。

只是胸口劇烈的疼痛，告訴陳芩這就是現實，他扒開衣服看去，只見胸口爬滿了紫紅淤青，就連呼吸都會牽動劇痛。

這是剛才李大山反撲的一拳所導致。

且當時對方受了重傷，那一拳又受刀勢阻擋，十成威力真正落到自己身上的，大概還不足一成。

饒是這樣，竟然仍可以把自己打傷。

“就算是泰森來了也做不到吧，這畜生吃什么長大的……”

陳芩苦笑。

李大山這一拳，明顯超越了常人范疇。

這方世界果然不簡單，他可記得衙門曾經有位猛男，據說那人一拳能干碎一根合抱粗的石柱。

之所以說“曾經”，是因為這位猛男由于冒犯了黃家某位方士，被一口氣吹得當街自焚而死。

沒錯，這是一方超凡的世界，存在所謂的修仙者。

……

雨漸漸停了，但風還在，氤氳著濃濃的潮濕拂過，吹得落葉簌簌。

抬頭看去，夜空在頃刻間竟是云開月明。

但是陳芩并沒有絲毫放松。

“時間不早了，得趕緊清理現場。”

絕不能讓人發現李大山死在這片城郊。

原因很簡單，李大山背靠黃家，他死了必然會引起黃家追查，而自己恰好負責在城郊守夜巡邏，極容易引起黃家懷疑。

這可不是前世的法治社會，根本無需講甚么證據，只要起個疑心就夠理由動手殺人了。

不過解決問題的方式也很簡單。

把這廝尸體埋了就行。

“沒時間轉移尸體了，只能先就近找個隱蔽點的地方掩埋，后面再找機會來掘墳移尸。”

如此思索著，顧不得身上傷勢，陳芩咬牙抬起尸體就欲要撤離。

只是觸碰到李大山腰間時，驀地摸到一處堅硬的凸起。

嗯？

陳芩疑惑尋去，很快便在他衣衫的暗袋里翻出來一個小瓶子。

瓶子看樣子是玉制的，里面似是裝著某種液體，在夜色下竟閃爍著泛藍的幽光，隨瓶身輕輕搖曳，看起來頗為奇異。

里面裝的什么？

陳芩好奇的打開瓶口，立馬有一股極濃郁的醇香撲鼻而來，聞起來很醉人。

酒？

不是吧，他蹲下身試著倒了一滴在地上，液體緩緩浸入土壤，旋即伴隨著嗤嗤聲，一株小嫩苗竟然就這么在土縫里拔地而起，極速長成了一株兩丈高的……

草！

陳芩看得震撼不已，這是……化肥？

開玩笑，哪有這么猛的化肥！

雖說不知道這玩意是干什么用的，但總之……他似乎是撿到什么了不起的寶貝了？

陳芩并沒有太過高興。

反而是瞇起狹長眸子，嗅到了些許危險味道。

能讓嫩苗瞬間長成巨草，這瓶子里裝的絕非凡物，不像是肥頭狗能擁有的，大概率是他背后的黃家所有。

再聯系肥頭狗臨死前說的那些話。

是了，他大半夜的不待家里睡覺，跑到這荒郊野外來，身上還帶著這種寶貝……很有可能是在幫黃家做某種事。

且還是見不得光的事！

卻碰巧被自己殺了。

玉瓶也落到了自己手里……

“嘶，原以為是除暴安良，怎么就成殺人越貨了？”

陳芩揉著眉心，感覺有些棘手。

如果玉瓶真是黃家的寶貝，那就不是簡單的毀尸滅跡能解決問題的，以黃家霸道的作風，必然會追查到底，自己這個城郊守夜的胥吏更是首當其沖的懷疑對象。

換句話說，這玉瓶里裝的東西越寶貴，他的處境就越是危險。

怎么辦，拿不拿。

是富貴險中求，還是……

放回原處假裝沒見過？

媽的，人都殺了，這也不能解決問題啊！

陳芩忍不住怒罵臟話。

話說，網文里那些狗比主角，穿越后一個比一個囂張，怎么到自己這兒就這么憋屈，殺完人要親自埋尸也就算了，現在寶貝都落自家手里了，踏馬的還得擔心燙手？

老子的金手指呢！

【檢測到宿主呼喚】

【《死人經》載入中……】

【載入成功】

【蚊蟲蛇鼠，三尺薄命】

【超汝孤魂，四生沾恩】

【持經人：陳芩】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