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宗令牌劇烈的響個不停，震得祠堂內的三個女人臉色發白。

尤其是王夫人，他仗著賈母和娘家勢力，肆無忌憚慣了。以往跟著賈母，進出這祖宗祠堂無人敢攔，久而久之，就忘卻這一茬。

今日被賈璉一點出來，王夫人臉色難看至極。

和賈母一同往祠堂口望去，王夫人隱約發現，這些男性族人，看向自己的目光透著一絲不滿。

雖然只有一絲，但依舊讓二人心間一顫。

為了挽回面子，王夫人一咬牙，繼續往正中的賈璉身上潑臟水：“好個牙尖嘴利的孽畜，你竟敢這般與老祖宗講話。

沒有老祖宗哪有你爹，沒有你爹哪有你，你現在倒還指責起老祖宗，不配入祖宗祠堂來！”

總而言之，就是要給賈璉扣一個不孝的罪名。

賈璉不屑一笑，反問道：“呵，照嬸子這么說，沒有我賈家太祖，哪有我賈家富貴，又何來我祖父？你與祖母皆是外姓人，反倒在我賈家祠堂作威作福，這祠堂震蕩，就是老祖宗發怒！”

王夫人氣得臉色鐵青，偏偏又拿她沒什么辦法。

她和賈母在賈府地位再高，終究是外姓人。

在這祠堂的地位，還真不如賈璉這個賈家長孫高。

“行了，賈璉。”賈政看著侄子臨危不亂，暗暗點頭，開口做起和事佬，“母親和你嬸娘雖是外姓人，但也是長輩，你這樣與她們說話，的確有些不尊尊卑。”

“我罰你禁足一月，此事就算過去。”

“不行！”兩道聲音同時泛起。

賈政看去，正是自家夫人和賈璉。

王夫人滿臉憤怒，硬咬著賈璉不肯松口：“她故意打碎族弟的寶玉，這是一大罪過。

昨日還用酒水直潑長輩，這是二大罪，今天在祠堂頂撞祖母，此為三大罪，尋花問柳，出入青樓，此為四大罪。”

“如此不忠不孝，不仁不義，沒有禮義廉恥之人，豈能再留在賈家！”

此話一出，祠堂門口的眾人表情變得精彩。

前三條暫且不是，這出入青樓，什么時候也能變成罪責了?

頓時，不少人對賈璉的遭遇感到同情。

但也僅僅如此而已。

賈政眉頭一擰，狠狠瞪了眼自家妻子，轉頭把目光落到也不同意的侄兒身上。

他不明白，這等已經不算處罰的處罰，為何侄兒也還拒絕。

微笑著一點頭，賈璉沖賈政投去善意目光。

接著，他盯著王夫人，一開口聲音便如寒霜利劍：“我早說過，就算是我賈璉有罪，也只有我賈家之人來審判，你這個外姓人不配審判我。”

“還有，不是你把我逐出賈家，而是我賈璉不屑與你這等人為伍！”

說罷，原本安靜下來的牌山再度發來抖動。

賈母和王夫人嚇得身軀一哆嗦，看向賈璉的目光中，充滿怨毒。

“賈璉，你瘋了，你真要分家不成，你父親不在，我如何能做主？”賈政急忙打斷。

“多謝二叔寬宥，侄兒心意已決，今日之后，這偌大的榮國公怕是再無我賈璉容身之地。”賈璉一擺手，又沖一直未開口的刑夫人跪地道，“孩兒日后不能長侍父親身邊，還望母親多多照料。”

邢夫人本就是個沒主見的，這會兒更是六神無主，不知道該說什么。

理也沒理眾人，賈璉站起身，昂首挺胸，大踏步邁出賈家祖宗祠堂。

賈政一臉焦急，邁步追逐，被一旁的王夫人喝止：“那小畜生剛才這般辱罵母親和我，你還去攔他作甚？”

“孽債啊，孽債啊...”賈母手掌拍打雙膝，一臉痛苦的哀嚎。

絲毫沒有為賈璉離去而感到惋惜。

賈政一臉無奈，揮手看向祠堂門口的族人，喝道：“散了去吧，今日之事不許亂傳，誰若是敢亂嚼舌根，直接杖斃！”

聞言，眾人打了個哆嗦，連忙點頭。

目送著著賈母離席，這場鬧劇才算結束。

...

另外一邊。

一處女廳內，王熙鳳一臉焦急，十指交叉，來回在大廳踱步。祖宗祠堂非她這等女子能入，所以她現在并不知道里邊發生的事情。

這種煎熬，等待的時間，直讓人抓狂。

“砰”的一聲，大門迅速打開。

王熙鳳抬頭看去，平兒氣喘吁吁，紅著面頰站在門口，激動道：“二奶奶...二奶奶，二爺，二爺要分家出去單過了。”

“分家這么會這樣？”王熙鳳一驚，目光灼灼，催促平兒繼續往下說。

平兒深吸兩口氣，一口氣把賈璉在祖宗祠堂，大罵老祖宗和二太太，最后毅然分家的事情說了出來。

平兒說得繪聲繪色，有鼻子有眼，竟聽得王熙鳳入迷。

直到她說完，王熙鳳才如夢方醒。

那可是榮國公府的老祖宗，整個賈家誰人敢這樣與她說話。

“二奶奶，我倒是覺得，二爺這才叫個男人，往日里老祖宗就知道寶玉寶玉的。”平兒一臉不忿，咬牙道，“今兒個這么大的事情，寶玉連祠堂都沒去。”

“八成是又在和房中的丫鬟們瘋鬧。”

“噓...這話少說。”王熙鳳又驚又怕，趕忙捂住平兒的嘴。

“二奶奶，反正二爺分家了，大不了咱們跟著他走。憑著咱家的積蓄，就是不說與現在一樣大富大貴，可也總歸不用受氣不是？”平兒攛掇道。

“走？走哪兒去？”王熙鳳一臉悲戚，搖頭道。

平兒驚了，聽二奶奶這口氣，是不打算和二爺一起離開賈府嗎？二人可是夫妻哇，難不成真如二爺說的那般，二奶奶早盼望二爺離家？

就在她驚疑之時，王熙鳳又開口道：“我不能子，我要是走了，他在賈府的根兒就徹底斷了。萬一日后有個不測，他連個躲雨的地方都沒有。”

“萬一太太欺負二奶奶你怎么辦？”平兒有些明白，于是又問。

“呵，我也是王家的閨女，再說，這榮國公府除了我之外，還有誰能玩得轉嗎？”王熙鳳一笑，精致的面容上，透著濃濃的自信。

“這樣一來，可就苦了二爺了，一個人這般灰溜溜離開。”平兒小嘴一癟，心疼道。

王熙鳳何等人精，哪里不知道平兒打算？

于是不耐煩的揮揮手：“滾滾滾，早知道你這小浪蹄子是養不熟的小狗兒。這么快，就把你這個小浪蹄子的魂兒給勾走了？”

平兒小臉微紅，咬著嘴唇，不敢去看王熙鳳。

“幫我看著他，不許他在外邊沾花惹草。”王熙鳳醋意十足的哼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