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衍踏入山峭洞穴。

石壁通道彎彎繞繞，越進深處、越覺血腥臭氣濃重，待走到最里面，陳衍不由自主放緩腳步。

他望見在這一處僅三十幾平米的地方，數十人骨架頭顱竟可怖的堆成了一座小山！

而在小山一旁，石塊下，露出古舊書籍的一角。

……

劉山抬頭望了望洞穴。

殺羊妖后，他一時不知為虎作倀到底是好是壞。

明明山君也是只妖，但他竟有意地躲開那群俠客，還助他們斬妖。

雖是為了這對羊角……

但即使有再多考量，避開俠客是真的，未傷人也是真的。

更別說它并沒有過多操控自己，甚至很多時候給了自己相當大的自由……

走進穴內，劉山散去腦中想法。

“山君！”

一只猛虎趴在地上，虎目斜看他，點點頭。

“來得正好，替我看看這本書?！?

“是?！?

劉山看一眼陳衍身側的白骨小山，默默低下頭走上前，拾起破舊書籍：“這是……《小靈波潤氣訣》？”

“不錯，繼續念?！?

翻過幾頁，劉山邊看邊念：

“功法要義：水善利萬物而不爭，煉此功者，應悟得水之柔和、包容。心如止水，靈波自生，否則將事倍功半，不得通悟……”

念到一半，劉山覺得有些不對，又看向陳衍：“山君你看……”

陳衍：“……”

利萬物而不爭……心如止水……

他聽羊妖說出這道功法時還有些奇怪。

怎么沒在它身上看見半分‘水’的影子？

感情在這‘功法要義’上就篩掉一批人了？

難不成這方世界的法門都需符合心性么！

他仰頭：“罷了罷了。”

……

青石廟宇，清風陣陣。

“靈社君在上，斗門村獵戶劉一平虔拜，請靈社君出手，助我殺那山中食人惡虎！”

一名瘦弱青年將一頭小鹿尸體放供臺前，同時往神龕前的香爐內恭敬插入三支香。

煙霧升騰而起，在神龕周圍繚繞不息。

劉一平閉眼，腦中忽然回想起父親那句“事不可為便必走”，再下個畫面，便是找到父親尸體、望他躺在血泊中。

接著，是母親坐在破敗屋檐下、成山的木柴前，癡癡望著自己。

“平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一平，那兇虎已連殺了十數人，我實在不想你再出事……等官府吧?！?

“劉一平！若你等不及、執意要入山，起碼先去趟山神廟，求靈社君……”

咚！

咚！

咚！

三跪拜而叩首，劉一平將額頭重重磕在地上，滲出血液，再起身看向供臺前，一怔。

聽村中老人說，三香三拜一貢，缺一不可。

若收下貢品，一切好說。

若不收下，一則有文字傳音顯現，是貢品不足，二則若貢品在原地不動，那便從何處來回何處去。

此時此刻。

供臺前，香煙下，鹿尸紋絲未動。

在目光所能及的地方也未曾有文字顯現。

“為……為何？為何……”

劉一平不甘地站起，朝神龕看去，卻未得到半點回應，腦中氣血上涌，萬般思緒閃過，拳頭緊了又松、松了又緊。

最后，他心頭熱血還是漸漸涼下來。

“算了，憑我自己……也行！”

正心灰意冷，打算一人設陷阱蹲伏猛虎、追蹤找它虎穴時，他發現供臺下的鹿尸竟悄然不見。

同時，一道平淡聲音自神龕傳出：

“猛虎已成精怪，憑你……白送性命?！?

“那我……”

“朔南縣以南百二十里，于深山密林之中，有一大虞傳下的道統山門，在招收凡俗弟子，你自可以去碰碰運氣?！?

“若學成歸來，一切好說，若你死在半路上……和你現在去找惡虎報仇無二差別。”

“某言盡于此?！?

聽見這番話劉一平一愣，心中卻重新燃起希望。

大喜之極，嘴角不自覺地上揚，眼里卻多出些許淚光來：“……謝靈社君，多謝靈社君！”

旋即劉一平起身，快步朝外走去，巴不得現在就將這個好消息告訴母親，告訴她有報仇機會了、只要能去尋到那道門。

……

翌日。

“靈社君，晚輩回來了！”

陳衍踏入廟門，悶聲喊道。

身后，劉山捧著那對羊角，略顯好奇的觀察著這座廟宇，村中流傳甚廣，但他還從未來過。

瞬息間，一團蒼霧自神龕涌出。

灰霧奔涌不息，如有形之風旋至陳衍身側，隨后徐徐化作一道人影。

正是靈社君。

他對陳衍點頭示意，緩步到劉山面前，先是望了望他，再接過羊角，仔細端詳一會兒，露出一個笑容。

“不錯，確是那頭羊妖的角?！?

陳衍瞧見靈社君袖袍輕揮，也不知他使了什么法術，竟將這對羊角化作一團輕霧掩入其中，心中萌生慕意，下意識眼巴巴的看著靈社君。

靈社君看見陳衍的眼神，笑意自起：

“其實……我有一些困惑。”

“嗯？靈社君請問?！?

“若有人追獵你，你當何如？”

“人獵我，我獵人，勝者王，敗者寇。”

雖然不知靈社君為何問這些，但陳衍還是打起十二分精神，靈社君聽見這個回答，若有所思的點點頭。

“我生平不好斗，愚以為，若是殺來犯之人，也非為好殺，實為慈悲。若因此而遭人追捕，觀其實力，隱匿山澗，遠離人煙，以避禍端便是。

再者，猛虎身前本無溝壑，天地寬闊，我行我道，何懼人耶？！”

靈社君想起昨日那年輕獵戶告狀，心中暗道：

‘山中獵戶，林間虎君，終究殊途?！?

如果站在面前這頭猛虎的立場，也確實有條有理，并不偏駁。

再回神，不知不覺心中已多了些許愛才之意，揮揮手，手中霧繞散去，顯出一本書籍，被他緩緩交到劉山手里。

“不錯，這功法拿去吧。”

陳衍咧嘴一笑，明明是笑，看起來卻十分可怖，迫不及待地看向書籍。

書籍并不像他在羊妖洞穴中找到的那本一樣古舊，甚至有些破爛，反而十分干凈，留有淡淡墨香，像是不久前才摘抄過的。

陳衍不在意這些，直直看向名字。

《碧霄凝氣訣》

翻過一頁，果然也寫有一段要義。

仔細看過之后，陳衍提著的心緩緩放了下來，還好，并未像那《小靈波潤氣訣》要求心性利萬物而不爭，反而更適合性情陽剛猛烈些的生靈修行。

“我先同你說好，這氣訣乃是殘篇，源自青葉群山中一位大妖，我曾與它有舊，因緣巧合拿到手。”

青葉群山？！

陳衍眼睛一亮，從靈社君口中聽到一個信息。

青葉群山，和青葉麓有何關系？

是否就在附近？！

那那條藏有靈物的小溪……

靈社君不知這些，只道：“我事先已同你講過，這殘篇只能到煉己筑基圓滿，若你想要后續部分，需自己前往青葉群山。”

“自然自然！靈社君，不知那青葉群山地處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