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時，晨，并北林。

涓涓細流自北潺潺而來，匯于一處，穿林越石，形成山澗，如玉帶輕舞山間；水流激石，發出清脆之音，如鳴琴奏。

一只猛虎趴伏在山澗外一側，另有猛虎兩只在澗中泡澡嬉鬧。

陳衍在青石上凝神觀想太極輪盤，瞧見魚眼才蓄了約莫四分之一，不由嘆了一聲。

太慢了。

前兩日拿回靈社君給予的功法后，他細細看過了，也照著法訣內要點簡單運氣修行過一遍，但被許多晦澀難懂的東西卡住了。

“也不知法訣有無等級之分，這碧霄凝氣訣又是什么等階的功法，有些地方寫得也太玄了，簡直和天書一般。”

“不過納氣效率著實比自己琢磨高出許多。也不知靈社君忙不忙，若尋他問些關于修行上的問題，不知他愿不愿意……”

陳衍漫不經心地側著頭，眼神落在澗中嬉戲的兩虎身上，他得法的第一時間便回穴，想告訴它們、同自己一起修煉。

可惜，它們橫骨未化，更別說開慧，看懂法訣了。

只能遵從本能吸納些雜氣。

“若是母親弟弟也開慧便好了，三個臭皮匠頂個諸葛亮、。即使我不懂，也能集他們意見，不至于我一只虎想的頭昏腦脹的。”

“嘎嘎！”

忽然，陳衍聽見雙翼撲飛聲從樹梢上傳來。

一只羽毛如墨，目閃精光的烏鴉落在樹枝上，嘎嘎叫兩聲后竟口吐人言：

“哪個是憨虎？”

？

陳衍詫異轉頭，望向那在枝頭啼叫的黑影。

憨虎？

是在叫我？

同時，烏鴉也瞧見了轉頭的陳衍。

“憨虎！”

再鳴一聲后，它雙翅振飛，如墨云翻滾，凌空而起落在陳衍身側，站姿優雅，昂頭看著陳衍道：

“憨虎！靈社君有話帶與你！”

“嗯？”

聽見靈社君三個字，陳衍頓時起身，如龐然大物騰升而起，威勢徒然一升，將黑影嚇得懸空飛起、驚叫。

“別吃我！我是靈社君座下鴉童子！只是來帶話的！”

“靈社君叫你向我帶什么話？”

鴉童子在半空懸了一會兒，看陳衍再無動作，才遲疑落下，聲音扁尖：

“昨，昨日下午有斗門村村民領三名修士來廟里，說要斬了你這頭憨……兇虎，于是向靈社君詢問你藏身所在。”

“帶頭那個廢物是季家二公子……是靈社君先說他廢物的。”

鴉童子看一眼陳衍，見他面無表情，再道。

“靈社君原話：季家家主是位筑基后期的大修，道基已成，厲害得很！不是你能輕易得罪的。來人除開那廢物，還有兩名季家護衛，他們修為扎實許多，也是煉己初期。”

陳衍虎眼微瞇，眼露兇光。

沒曾想，前幾日靈社君才與自己說過的話，今日就要靈驗了，還真有不長眼的來斬殺自己、為自己添戰績來了。

不過聽靈社君說那人身世背景，若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反殺了什么季家二公子，說不定就領了一個打小的來老的、被無盡追殺的劇本。

“靈社君的意思是想我棄穴而逃？”

“當然，不過……”

鴉童子瞥他一眼，再道：“靈社君還說，你若能速戰，便埋伏好將他們殺個干凈，莫讓他人知曉，莫留下痕跡，切記挫骨揚灰！”

挫骨揚灰……是得罪靈社君了么？

“……之后呢？”

“所以你是戰是逃？”

“我同靈社君說過，天地寬闊，我行我道，人獵我，我獵人！”

“嘎嘎！”

鴉童子聽言，猛地扇動雙翼，一張無字白紙忽然從閃爍著淡淡藍光的羽毛中抖了出來，它收翅站在原地，說道：

“之后靈社君會為你遮掩，你往朔南以北，青葉群山，去找一名道號為松風子的大妖，遞信、報靈社君的名號，他會收留你。”

“信紙已用靈氣漆封，交給松風子后他自知。”

陳衍默不作聲的點頭，將紙卷起收下。

“季家廢物現在還在廟里休息，過了午時便會往你虎穴去，你做好準備。”

“多謝鴉童子傳話，我曉得了。”

“嘎嘎。”

鴉童子點點頭，旋即頭也不回的往靈社君廟方位而去。

陳衍目送黑影離開，緩緩思襯道：

‘在并北林中待了一年有余，如今后續修行功法拿到、大致也知道向未來方向，站在自己立場，無論是為了積蓄太極魚眼、或是拿那小溪中的靈物，都得往青葉麓、青葉群山走一趟。’

‘只是這一世的母親與弟弟……’

他緩緩看向山澗，剛剛鴉童子來時，母親與弟弟只抬頭投眼看了一會，之后便依舊在澗中泡澡，一幅無憂無慮的模樣。

‘日后去往青葉群山或有許多坎坷，它們未曾煉化橫骨、未開慧，還是換個地方生活好些。’

呼~

一團陰氣吐出，陳衍喚出劉山。

“見過山君。”

“你可知道周圍有哪處地方遠離人煙、幾乎無人會去的？”

“……知道。”

劉山沉思一會兒，答道。

……

‘遭了大罪了。’

季成宇擦擦額頭的汗，抬頭，從斑駁樹影間反望向天上，望見金燦燦的大日高懸蒼穹，熾熱且刺眼，好在已經在往下落。

身后，兩名侍從扛著一只半人大的麻袋，麻袋里頭有東西不斷拱動著，偶爾還傳出些野豬的嘶吼聲。

一只黑鴉飛翔在樹梢間，飛飛停停，像是充當了三人的向導、在指引方向。

過了近半時辰，繞過一座小山丘，望見一穴口。

“啞啞。”

黑鴉在穴口盤旋兩圈，沙啞鳴叫兩聲。

“到了。”

季成宇望著距離僅四五百米的穴口，示意兩名侍從將麻袋放下。

“就這里吧，砍出一塊空地，快戌時了，那虎精洞穴就在附近，想必不久后它便會出來狩獵，我們在此做些準備。”

“是。”

后者瞇眼看向幽深穴口，他雖是紈绔，但狩獵山中動物他還是門清的，至于老虎習性，那自然熟的不能再熟。

老虎乃是山中之君，即使未成精怪，都能勝過大部分成了精怪的動物。

而一旦開慧成精，整座山林便只唯它成君。

不過據山民所說，這頭惡虎也才開慧一年，想來不太聰明，所以好對付些。

兩名灰袍侍從解開袋子，從中牽出一頭野豬。

或是被悶在袋子里太久，這頭野豬顯然有些發暈，甚至沒怎么叫喚、掙扎，而是任由兩人擺弄著自己，只哼唧兩聲。

不一陣子，野豬便被綁在樹上。

“放血吧，在血里注些迷藥。”

“嗤~”

“哧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