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蕊夫人

徐匡璋納女于蜀主孟昶^①，拜貴妃，別號花蕊夫人，意花不足擬其色，似花蕊翻輕也。又升號慧妃。一日大熱，昶與妃夜起，避暑摩訶池上，作詞云：“冰肌玉骨清無汗，水殿風來暗香滿。簾開明月獨窺人，欹枕釵橫云鬢亂。　　起來瓊戶啟無聲，時見疏星渡河漢。屈指西風幾時來，只恐流年暗中換。”

乾德三年^②，王師平蜀。太祖聞花蕊名，命別將護送入京，納之。昶美豐儀，喜獵，善彈^③。夫人心嘗憶昶，悒悒不敢言。因自畫昶以祀，復佯言于眾曰：“祀此神者多子。”一日，宋祖見而問之。夫人亦托前言，諱其姓，遂假張仙。自是求子者多祀之，迄今不改^④。

夫人徐姓，見吳曾《能改齋漫錄》。陳無己以為青城費氏，誤也。

《丹鉛錄》云：花蕊夫人宮詞之外，尤工樂府。蜀亡入汴，道經葭萌，題驛壁云：“初離蜀道心將碎，離恨綿綿。春日如年，馬上時時聞杜鵑。”書未畢，為軍將催行。后人續之云：“三千宮女皆花貌，妾最嬋娟。此去朝天，只恐君王寵愛偏。”^⑤按：花蕊見宋祖時，使陳所作^⑥，因誦其《亡國詩》云：“君王城上樹降旗，妾在深宮那得知。四十萬人盡解甲，并無一個是男兒。”據此詩，則途中必不作敗節語，續者真可云狗尾矣。

按：花蕊夫人，蜀王建妾，號小徐妃。在王衍時，坐游燕污亂亡國。莊宗平蜀后，隨王衍歸中國，半途遭害。及孟氏再有蜀，傳至昶，亦有花蕊夫人，亦姓徐。何前后之相符也？又按：張仙名遠霄，五代時人，游青城山成道。老泉有贊。人知花蕊夫人假托，不知真有張仙。

《續艷異編》載：云間舒大才，于麟德二年春，因訪友，路遇美人，賡詩成契。及明，得古祠，塑美人像，木主題曰“花蕊夫人”。果有之，亦必王蜀花蕊耳。

【注釋】①孟昶，后蜀孟知祥子，宋破蜀，被俘，卒于汴京。　　②乾德，宋太祖年號（963—968）。　　③彈，彈弓。　　④此說見明陸深《金臺紀聞》，此前未見記載。又明劉元卿《賢弈編·附錄》則云：花蕊不忘故主，私奉孟昶小像于宮中。太祖怪問。花蕊答曰：“此灌口二郎神也。”按，孟昶被俘，送至汴京，宋祖亦曾親見其面，如何不識孟昶小像？　　⑤此段見于明曹學佺《蜀中廣記》卷一百零二，楊慎《丹鉛總錄》無此。　　⑥言宋祖使花蕊獻所作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