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十一年,山西大同府,渾源州。
此地雖僻處州城不大,但毗鄰北岳恒山,在文人雅士之中倒也很有名望。
州城之中,蘇氏藥鋪的后院里,朗朗誦詩聲傳來,間或還有陣陣劍鳴之聲錚錚作響。
“飛閣丹巖上,白云幾度封,蜃樓疑海上,鳥道沒云中。”
“不愧是太白詩仙之作,果然是好詩,讀之令人口齒生香,難忘恒山之景!”
十五歲的少年人一面感嘆,腳下步伐連連變化,手中長劍攜帶風聲,只是輕輕上撩,已將一只長凳攔腰截斷。
一間房屋之門推開,一個老仆走出,看到少年額頭帶汗,忙關切道:“少爺,這路劍法又被你練好了,可不是人家所說的練武奇才!”
少年人正是自地球穿越至此的蘇勤,聞言笑道:“蘇伯,你老人家真是慣會吹法螺,我這些許劍術,不過是江湖上末流小術,哪里比得上高手!”
蘇伯是蘇家的老家人,自蘇家老爺夫婦先后去世之后,便從小照看少爺蘇勤長大,感情極深。
少爺自從上月在城外遇匪落馬,傷愈之后便沉迷于武道,先后請了州城之中數位武夫鏢師,學了幾套拳法與劍法。
又以修功德為名,命自家藥鋪,廣施藥材,給貧民治病,換來了樂善好施蘇小官人的美名。
掃了眼斷裂的凳子,蘇伯笑著搖搖頭不再多說,徑直去準備晚膳了。
蘇勤嘆口氣,來到這個笑傲江湖的世界已有月余,不過才學得這些許外功與劍法,確實沒什么可夸耀的。
別人穿越,要么是天下武功出華山,要么是劍出衡山。
偏偏他,守著這家祖傳的藥鋪,困于恒山腳下。
難不成拋家舍業,去找偽娘劍岳師娘?
即便去了,以岳不群的多疑老辣,又怎會接納一個恒山腳下的人做弟子!
地獄開局!
幸好,他也不是全無依仗。
頸上的碧綠玉佛之上,陣陣涼氣正在不斷匯聚,自檀中穴沖入,一路遍行于體內經絡。
每次修習武藝,都會將其意識拉入一個神秘空間,增強其領悟力。
若非如此,他也不可能在一個月內,便將外功伏牛勁與金蛇劍法練成。
這,就是他的金手指!
前身雖然頗通醫術,但體質孱弱,遇匪受驚落馬,竟就此一命嗚呼,這才有了他的到來。
這一個月,隨著他練拳練劍,在玉佛的滋養之下,體格已然日漸強壯起來。
只不過,在這武德淪喪的笑傲世界,這點三腳貓不入流的武藝,實在是拿不出手。
還是要想辦法學到內功心法,正所謂練外不練內,累死姆巴佩啊!
正想著,一個藥鋪管事闖了進來,“少爺,您囑咐的事,有眉目了!”
蘇勤精神一振,忙道:“可是恒山派的女師傅們到了?”
管事點點頭,隨后跟在蘇秦的身后到了前堂。
五個尼姑正在和藥鋪伙計交涉,其中一個姿容秀麗,眉目動人,年紀雖然不大,但已有傾國傾城之姿。
蘇勤走上前,施禮道:“幾位小師傅,在下乃是蘇氏藥鋪的主人,今日光顧,不知有何要事?”
其中一位稍長的比丘尼稽首道:“見過施主,貧尼乃是恒山派儀和,這是貧尼的幾位師妹,此次乃是來采購藥材,多有叨擾!”
“好說好說!”蘇勤拱拱手,招呼道:“小劉,幾位小師傅所用藥材,俱都半價出售!”
“是,少爺!”
儀真吃了一驚,忙推卸說不可如此。
奈何蘇勤實在太過熱情,出示了胸前的玉佛,表明信仰,最后硬是半賣半送的將其哄出了門。
幾個女尼涉世不深,經此一遭,暗暗將這藥鋪少主人與最近大名鼎鼎的蘇小官人,烙印在了心里。
尤其是那最美艷的小尼姑,臨走之前還對蘇勤頻頻側目。
見到蘇勤含笑回望過去,臉色頓時羞紅,如同天邊晚霞,煞是動人。
結下了善緣,蘇勤暗暗嘆氣,想要學到恒山派的武功,可真是超高難度啊!
這恒山派佛系無比,基本上只收女弟子,更是篤信佛教,簡直不像是個武林門派。
若是在和平時節,尚還有生存空間。
可這笑傲江湖的世界里,波譎云詭,人均老陰比,堂堂的恒山三定,最后都落了個慘死的下場。
自己想要加入恒山派,可比那些穿越同僚們困難多了!
用過晚飯,下人來報說城中尚武鏢局的齊三太齊師傅到了,蘇勤連忙迎了出去。
這位齊師傅可謂是州城中的高手之一,蘇勤花了重金,才從其手中學來了三十六式金蛇劍法。
“蘇少爺,劍法大有長進,如此天資真是羨煞齊某人!”
一番商業互吹后,齊三太說出了來意,此前蘇勤在學武之余,曾托他打聽城外盜匪消息,此次他正是來匯報的。
“齊師傅,你是說這是一伙陜西流竄至此的盜匪?”
“不錯!”齊三太肅然道:“自一條鞭法行于天下后,山陜兩省百姓無不受其所害,流民為匪,流竄數省,已不是甚么稀有之事了!”
一條鞭法蘇勤自然知道,這法子千好萬好,唯獨在北方各省,對農民害處不容諱言。
為了交稅銀,農民不得不在奸商的脅迫下,賤賣糧食,本就天災不斷的陜西,自然處處匪患了。
他輕輕頷首,問說:“那官府可有應對之策?”
齊三太呸了一聲,“官府應對甚么,都是他們做下的禍患,哪個官老爺會管這些腌臜事!”
“也是,那不知這些盜匪中,可有有能耐的好手?”
“這個倒是不知,不過常理來看,無非是些流民匯聚,想來沒甚么高強本領!”
蘇勤輕敲桌案,眼中精光閃動,“如此,那就勞煩齊師傅,召集好手,在下一則報仇,二則為民解困,一并除了這處匪窩!”
齊三太咧嘴笑笑,晉北貧困,是以他們鏢局也沒什么大買賣,經營困難,因此在運鏢之余,也接一些保家護院、為人尋仇之事。
當下,齊三太不再啰嗦,應諾下來去召集人手不提。
蘇勤眼光冷然,此次剿匪,給原身報仇是其一;二是檢驗一下自己的三腳貓功夫,增長一下廝殺的經驗。
此外,他更想要搏的,乃是一個周處除三害的名望。
只有如此,才能聞于恒山派,聲動鄉里,只要學得恒山派的功夫,他相信玉佛一定會給他不一樣的人生。
……
三日后,蘇勤在齊三太召集的一百多武士陪同下,浩浩蕩蕩的出了城。
一行人俱都衣著簡陋,灰頭土臉。
遠遠望去便如一群流民一般,若非騎馬,還真讓容易被誤認。
自通往大同府的官道上西行不遠,桑干河與渾河交匯處,一處新建的山寨赫然在望。
“蘇少爺,那處便是流寇的山寨,我的人已經與其首領取得了聯絡。”
眾人已將馬匹藏匿起來,臉上涂上黃泥,扯破衣服,更像流民了。
齊三太不愧江湖老手,經驗豐富,派了個親信托詞投奔前去叫門。
果然,只沒一會兒便將流寇的首領騙出了山寨。
和老齊確認了為首的正是流寇首領,蘇勤便要揮手,帶著眾人上前火并。
可就在此時,一聲清越之音自林中傳來。
“大膽流寇,竟敢在恒山腳下為非作歹,視我恒山派于無物,今日我定逸便除了你等,為民除害!”
蘇勤猛然止住腳步:“啊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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