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念橫豎睡不著，翻著一條條群消息，看了很久才從字縫里看出來兩個字，“內卷”。

真要是那么灑脫想被開除，何必凌晨五點在群里大彈鋼琴，早躲被窩里偷偷哭去了。

實際上一個個的，都特么在偷偷熬夜趕進度呢！

合著真正對這份工作無所謂的人，只有自己一個。

睡覺！王念隨意把手機放在枕頭邊上，沒過一會兒就進入夢鄉。

群里：“...記住我給出的原理，小的時候，...是陰間政權管著的...黃龍江一派都帶藍牙...”

“嗯？王念發的什么加密語言？被壓力的神志不清了？”

“黃龍江是什么？黑色會嗎？”

“根據我多年的經驗，可能是臉壓到手機屏幕了。”

早上7點。

鬧鐘響起，按下，又響起，又被按下。

如此反復了四五次。

“上班吧！”王念終于頂著雞窩頭坐了起來。

今天，又是喪氣滿滿的一天。

路上電動車的喇叭聲連綿不絕。

司機一邊禮讓，一邊罵著行人。

行人一邊被禮讓，一邊罵著司機。

電子廠中介舉著9元一小時的牌子，正在招大學生。

大大的“9”字，嘲諷拉滿，但，大學生們趨之若鶩。

王念習以為常，頂著七分帥氣三分厭世的面龐，表情麻木的走向公司。

好巧不巧的，在公司大樓門口看到了胡經理和李總李揚。

“舅舅，你吃什么...”李揚拽了一下胡經理的西裝下擺。

胡經理瞬間板起臉色，不悅道：“我說了多少遍了！在公司請稱呼職務！”

“額...好吧！”李揚一愣，哭笑不得，拍拍胡經理的肩膀，“小胡，幫我買份早餐，豆腐腦，要咸的！多放蔥花！”

“...好的李總。但是我還是建議豆腐腦吃甜的...”

“誰家甜豆腐腦放蔥花啊！”

“欸？不是...”胡經理撓了撓后腦勺，總感覺哪里不對勁。

噗——

王念抿著嘴，差點笑出聲兒來。

他朝兩人點頭微笑，算是打了招呼，然后往大樓里面走。

沒想到胡經理的官癮又犯了，下巴微抬，板著臉嚴肅道：“小王啊！那份市場調研做的怎么樣了？”

盛氣凌人，頤指氣使。

有幾個路人好奇的轉過頭，眼中帶著些許淡漠的憐憫。

賣早餐的大爺大媽也饒有興致的看了過來。

王念心里苦，這事兒就不能在辦公室說嗎？

可以，這很胡總，就差叉個腰再拈個蘭花指了。

“那個，胡經理，我還沒...”王念的聲音略顯局促。

胡經理瞬間拉下臉冷哼一聲，用鼻孔看人：“還沒做是吧？我算是看明白了，現在的年輕人啊，就只會臨時抱佛腳！”

“...”王念想把腦袋藏進衣領子里。

胡經理瞥了他一眼，先是表現出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然后狠狠嘆了一口氣，最后不耐煩的說道：“行了！上去吧！現在距離打卡還有半小時，你還有時間！一會兒晨會的時候，可別告訴我你什么都沒準備！”

王念真特么的，好想頂嘴。

大庭廣眾之下，真想給你個大——“好的，胡經理。”而后，微笑著看向李揚，“那我上去了，李總？”

這個“總”字，他刻意咬的很重，多少有些陰陽的意味。

胡經理臉色瞬間變得鐵青，默默的看向遠方，眼神中充滿了幽怨。

官人者，人恒官之。

王念可不理他這一套，難不成你還想在親外甥面前表演一下你的叛逆期？是嗎小胡？

“嗯。”李總則微笑著點點頭，舉手投足之間，沉穩而平易近人，頗有大將之風。

來到辦公室，已經有不少同事落座，大家都愁容滿面，就像外面的天氣，正黑云壓城。

前不久，集團給他們檔案管理室發布了一個任務，分析櫻國競對、也就是松尚集團未來五年的市場預案。

聽起來就像，讓小鉆風去把孫悟空抓來。

“喂，聽說沒有？有小道消息稱，集團發布這個任務的最終目的就是為了裁員，為了降本增效。”

“早就傳的沸沸揚揚了！集團根本不在乎我們能做出來什么樣的調研！”

“就是！居然逼我們做松尚集團的競對分析！人家可是世界百強！我們一個檔案室，為什么要干營銷部的活兒？”

“不愧是大公司！不裁員，只逼你離職！”

“那你下一步？”

“競爭一下公司保潔的職位吧！”

王念聽著這些嘀咕，心里卻不這么想。

所有的不在乎，都只是因為籌碼不夠。

倘若真有人預判到了松尚集團的棋路了呢？那不相當于扼住了命運的咽喉？

那樣的話，集團還敢優化他們部門嗎？

而自己特意把夢境安排到松尚集團的園區，初衷倒的確是為了這次調研。

但在夢里，他發現了更有意思的事，市場調研反倒成了“來都來了”這種順便的事。

他現在思考的是，要不要無限入夢，去嘗試用開啟保險箱。

這是一個浩大的工程。

要不抽空摸下魚，到夢里先學習一下保險箱的相關原理？

這也挺費時間的其實。

只是無論如何，自己都無法跳過岡本大和去嘗試開鎖。

因為人家的三個小弟已經把外圍守的嚴嚴實實。

這很耽誤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

辦公室有個別同事甚至已經神志不清，開始腦門撞桌子了。

確實，這樣的氛圍實在太高壓了，失業，像一座大山，壓的大家喘不過氣來。

王念甚至注意到有人正拿著那張9塊錢一小時的招工啟示發呆。

晨會開始了。

大家心事重重的走進會議室。

胡經理掏出眼鏡布，擦了好幾遍自己的座位牌，眼神冷厲，故意營造出一種緊張的氣氛。

這樣的晨會無需李揚出場，胡經理就是天。

他的座位牌前，已經擺上了一摞厚厚的文件。那是大家遞交上去的市場調研。

等大家都落座后，“咳咳！”胡經理掃視一遍全場。

開始拈著手指翻看那些市場調研。

但是沒過一會兒，他就開始發飆。

嘩啦！厚厚的文件紙扔的漫天都是。

“廢物！都特么一群廢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