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

隆源祥的經理是一位三旬年紀，光面相就能看出行事“狠厲”的中年男人。循著大廳內所有人的目光，他不急不緩地走到周明瑞和趙鴻程兩人中間。

這個年代開門做生意，沒有黑白兩道通吃的本事是干不下去的，對待和和氣氣來吃飯的客人，他們隆源祥自然恭敬歡迎，但若是來找事的話……

經理視線在兩人掃過，最后停留在趙鴻程的面上，剛剛店里服務生已同他知會，正是這一男一女在店里喊叫。

“這位先生……是對我們隆源祥的服務哪里有不滿意？”

經理的聲音聽不出明顯的情緒，趙鴻程卻倏地感到一顫，周明瑞與陳經理耳語的那刻他便已經意識到，對方八成真是來吃飯的，而不是服務生。

可眼下事態，讓他當著那么多雙眼睛承認自己說錯話，卻亦撂不下臉，只好心一橫，硬著頭皮道：

“倒也不是不滿……只是，你家的服務生培訓的水平未免太過參差，不過想來也可能是剛入職……”

憋滯了一會兒，他強忍著心中的不情愿，看似大度的一字一頓道：“算了吧，我也就不追究了。”

聽著趙鴻程強裝出的硬氣，實則卻能感受到他已經弱下來，周明瑞不由覺得想笑，而后輕嗤一聲開了口。

“趙鴻程，既然你說隆源祥服務生水平參差不齊，那就請你指出來吧，好讓大家伙幫著評判一下，別叫人家白白被你一句話就給潑了污水。”

他的語氣帶著一絲玩味與嘲諷。

想給自己一個臺階下？那他就一腳直接給你踹斷嘍！

周圍看熱鬧的顧客聞言，頓時也覺得周明瑞的話有理，當即跟著齊齊贊同，“就是啊，你覺得哪里不滿意，就指出來，別一句話就給人家隆源祥定了‘罪’！”

站在兩方人中間的經理，適時朝趙鴻程身邊靠近了些，輕勾了下唇，臉上卻絲毫看不出笑意。

一雙微微泛著陰婺的眸子，緩緩逼視向趙鴻程，語氣不冷不熱道：“這位先生，就請您講一下……我們隆源祥的服務到底哪里讓你不滿意了吧。”

趙鴻程緊了緊唇，眼波流轉，腦中迅速想著說辭，一張臉不知不覺逐漸泛白，心中不免有些后悔。

倒不是后悔對周明瑞說的那些話，而是后悔自己居然小瞧了他。

在他邊上，一直訥訥未言的吳紅梅，剛剛瞥見隆源祥經理那眼神，身體不由自主的躲在了趙鴻程的肩膀后。

她有些擔心趙鴻程能否應對，卻又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更是震驚于對面周明瑞的變化之大。

明明之前那么老實憨厚的人，怎么就變得這般“牙尖嘴利”、“咄咄逼人”了呢？

瞅見趙鴻程久久不吭聲，周圍看熱鬧的人瞬間再次起哄議論。

“怎么不說話了啊？怕不是其他飯店請來故意找茬的吧！”

“隆源祥開業這么多年，我還是頭一次聽到有人說服務差。”

“嘖嘖嘖，上嘴唇碰下嘴唇，就想要污蔑隆源祥服務生的清白，可真是有夠癡心妄想的啊……”

趙鴻程聽見周圍的聲音，故意愈發急促，他能猜到如果自己繼續不語，后面會聽到多難聽的話。

想清楚，他咬了咬牙，目光一凜，伸手指著周明瑞道：“就是這個服務生，我不過問了他幾句話，而他竟然……”

趙鴻程說到這里，似乎也有點心虛，聲音下意識弱下去幾分：“竟然直接罵我沒喝酒大白天發瘋。”

聽得他所言，隆源祥經理的目光順著他所指的方向落到了周明瑞身上，不光是他，周圍看熱鬧的顧客同樣如此。

肩上架著醉酒的劉勇的周明瑞，在趙鴻程說話的時候，就帶著微許譏朝的笑容看著對方。

此刻被所有人目光注視著，他依舊保持著那樣的笑容。

隆源祥經理的視線僅僅觸到周明瑞一瞬，便再次看向了趙鴻程，眼里滿是冷意與費解的神色。

店里的服務生都是由他親自敲定的，最初剛到兩人中間的時候，他便打量過兩人，周明瑞顯然不是隆源祥的服務生。

“沈經理，別聽他胡說八道，周老弟是跟我一起來談事情的，我們就在樓上203包間喝的酒，哪里是什么服務生。”

周明瑞還沒有出聲，他旁邊站著的陳嘉興倒是忍不住開了口。

陳嘉興經常出入隆源祥，自然跟這位沈經理互相認識。

他說著瞅了眼趙鴻程和吳紅梅，語氣稍顯憤憤地道：“這兩人可能是認識周老弟，過來說兩句話以后就開始出言不遜，周老弟不想搭理他們本來想走，這不……那男的就搞了這么一出！”

周圍顧客聞言頓時議論、低罵聲瞬起。

“真不是個東西，私人恩怨居然潑起隆源祥臟水來啦！”

“哈哈哈，你們看他旁邊那個女的，依我看沒準啊……嘖嘖嘖……八成還是情感糾紛呢！”

“甭管啥糾紛，他們的事，也不能往人店里服務生上扣屎盆子啊……”

陳嘉興是隆源祥常客，沈經理也知道他是鄉里運輸公司的經理，況且周明瑞的確不是他們店里的服務生。

自然而然便相信了陳嘉興所言之話。

沈經理抬眸看向手邊男女，那冰冷的眼神讓趙鴻程隱隱感到可怕，心中升起某種不妙的預感。

他身后的女人亦是同樣感受，一張此刻已經蒼白不見絲毫血色的臉微微抖動了下，吳紅梅下意識攥緊了趙鴻程的胳膊。

剛要小聲問：“鴻程，我們該……”怎么辦尚未說出口。

就聽見沈經理那低沉，卻布滿戾氣的聲音對早就圍在看熱鬧顧客外圍的保安吩咐道：“把這兩個人給我轟出去！”

精神本就極度緊張的男女聞言身體一怔，可還不待他們反應，得到指示的保安就氣勢洶洶地到達兩人面前，按住他們的肩膀把人往門外拖拽而去。

“沈經理！”

周明瑞見到兩人被拖出去，勾勾唇輕笑提醒了一句道：“他們賬還沒有結呢，可別讓人給吃了白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