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是……”

周明瑞的視線沒有閃躲，依舊是面上帶笑神色泰然的看著陳嘉興，他頓了頓，拿起瓷杯又抿了口道：

“因為貴公司，以后還要在這行兒里干，還要繼續跟沙石廠合作，您把抵換過來的沙石低價賣給鄉里其他工地，那不就等于砸砂石廠的招牌搶它們的生意？”

“若您想和砂石廠同價賣，那同樣的條件鄉里的工地為何要折騰一趟，冒著得罪砂石廠的可能在您這里買沙石？”

“當然，您也可以拉去遠的地方賣，可這運輸成本一上來，這沙石賣不賣的出去，什么時候能賣出去，那可就……”

“而我此前并沒有在砂石廠進購過沙石，您賣給我自然便不算搶砂石廠的生意，所以權衡各種利弊，把沙石賣給我是您與貴公司最優的選擇。”

一語落畢，周明瑞錯開了視線，手指摩挲著瓷杯的杯口處，默默等待陳嘉興考慮清楚以后的答復。

若說此前周明瑞內心尚有些急，老是擔心會因為趙鴻程，而出現什么無法預料的變故和岔子。

但到了這會兒，他卻半點都不急了，想來自己一個從來沒有做過生意的人都能想明白的道理，對方作為經商經驗豐富的老手，必然是能夠想清楚的。

包間內一時間沉靜下來。

除了能聽見，因為緊張和興奮，劉勇心臟的撲通撲通聲，以及周明瑞手指摩挲瓷杯窸窣響動，其余的便只能聽見三個人的呼吸聲。

陳嘉興這會兒臉上的表情十分認真，正如周明瑞說的那樣，兩天前聽了劉勇告訴他這事以后，對方說的種種他都有考慮過。

若非如此，他又怎么會，今日坐在這兒跟周明瑞聊著這些。

“周老弟……”

大約過去半根煙的功夫，陳嘉興認真的目光看向周明瑞，率先打破包間內此刻這兒安靜的氛圍，沉著聲音開口：

“如果我們合作，我要怎么相信你能按照你剛才所說那般，一口氣吃下我們公司抵換來的所有沙石，且一次性結清貨款？”

周明瑞聞言心下涌起喜色，明白這事到這里基本已經成了，不過盡管如此，他面上卻依舊保持著冷靜。

反倒是坐在一旁，全程沒怎么說過幾句話的劉勇，此刻聽見陳嘉興所言，差點就直接笑出聲來。

嘿嘿，百分之一的好處費，八成到手了！

劉勇心里面美美地想著，不由下意識抬手捂緊了衣服口袋，周明瑞給他寫的憑證就揣在那兒呢。

“陳經理您放心。”

周明瑞輕笑了聲，語氣中卻是帶著點嚴肅的態度開口：“咱們都按規矩來，該簽的合同一個不少。”

說著他頓了頓，才繼續道：“況且，若非誠心跟您與貴公司做成這個買賣，搞這么一出對我自己又有什么好處？”

“所以您只管放心，您從沙石廠抵換出來多少的沙石，我周明瑞保證，肯定一點不少的照單全收！”

陳嘉興聞言瞅著周明瑞，又思忖了幾個呼吸的功夫。

才終于做出決定，站起身伸手道：“周老弟，合作愉快！”

聽得他此言，周明瑞還沒做出反應，反倒是旁邊的劉勇狠狠掐了下自己大腿根，突兀地發出“嘶”的一聲。

周明瑞瞥了劉勇一眼，其實他心里同樣是非常激動。

調整幾下呼吸，周明瑞站起身，抬手緊緊同陳嘉興握在一起。

“合作愉快！”

合作的事情敲定下來，他們當即坐下把簽合同和運輸公司到砂石廠抵換沙石，以及給周明瑞交貨的時間一一確定。

這期間通過陳嘉興的介紹，周明瑞得知沙石廠壓下他們公司，算上前幾年沒結清的和去年一整年以及今年半年的錢款，共計有近四百萬元。

當然這并不全是運輸費用，還包括此前沙石廠資金周轉不開的時候，運輸公司借出去幾大筆錢。

這年頭欠錢的是大爺，當初沙石廠資金鏈出現問題，他們公司若是不幫忙，要真是讓沙石廠破產倒閉，那他們公司被壓下的錢可就真是打水漂了。

周明瑞對這個數額有些不解，因為在小說的劇情中，趙鴻程通過這筆“拼縫”的買賣一共賺了有六七十萬左右。

雖然小說中沒明確描述，但通過這個六七十萬的數字，此前周明瑞就推算過運輸公司被壓錢款的大致數額。

按照四百萬元計算，怎么算也賺不到超六七十萬的利潤啊。

“難道我記錯了、算錯了？”周明暗暗瑞腹誹道。

然而就在他自我懷疑之際，陳嘉興卻是笑呵呵的說道：“周老弟啊，你看如果我若是能跟沙石廠把價格談的更低的話，你收時的價格能否再抬高那么一點點？”

周明瑞聞言神色一滯，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就對上了。

他前面給陳嘉興所說，也就是十三塊的百分之九十和十二塊的百分之九五的價格，便是按照書中價格定的。

此番看來，對方在跟沙石廠談抵換價的時候肯定是爭取到了比十二更低的價，如此再去計算的話……

轉賣給買沙石商人的價格是十三，也就是說對方爭取到的價格如果是十一，就算是以十一的原價從運輸公司收，一收一賣便是將近七十多萬的利潤！

周明瑞心里捋順算清，不由得下意識地吞咽了下口水。

賺錢居然就如此之簡單，這可是九八年的六七十萬啊……

周明瑞盡量讓自己心情平復下來，他抬眸看向陳嘉興，無比鄭重道：“陳經理，如果您能把價格壓到每方十一元以下，我可以按照原價收！”

“周老弟，此話當真？！”

陳嘉興跟周明瑞確認道，若是對方按照他們公司抵換來的價格收，那就等于他們一分錢也不用虧。

“當真！”

周明瑞重重點頭。

別說是按照原價收了，就是答應再給陳嘉興分點好處費，那周明瑞也是一千個一萬個心甘情愿、甘之如飴的！

陳嘉興聽得此言，僅僅愣了剎那，起身便要往出走。

周明瑞見狀趕緊叫住他：“陳經理，你這是干嘛去？”

陳嘉興停下腳，回身。

“我現在就去跟砂石廠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