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禾小區B1幢

小小的洋房在夜色闌珊中微微透出一絲溫和的燭光。

而洋房主人林殊豪的女兒林穗在今夜便迎來了她的十二歲生日

“鐺鐺鐺，祝我家穗穗十二歲生日快樂！”佳怡臉上洋溢著笑容，將刻有“Happy birthday”字樣的皇冠寵溺地戴在了林穗戴娃娃頭上。

“哦，謝謝媽媽。”

林穗支了一聲，把弄著手中的切糕刀，小腦袋卻一直死死盯著玄關的方向。

一雙抓人的秀目睜得大大的，還有些嬰兒肥、稚氣未脫的小臉上露出一副期待的樣子。

嘖

怎么那么慢

要不是哥哥非要去拿生日禮物，她才不會等他呢，誰讓他每次都丟三落四的。

林穗轉頭望向生日蛋糕

生日蛋糕是林父特地從魔都帶回來的，雙層蛋糕上奶油做的玫瑰發出誘人的香味，上面是刻有林穗名字的巧克力牌。

嘶

嘴哈喇子差點淌下來

可惡啊啊啊

而此時，離洋房不遠的公園處，兩個身影在昏黃閃爍的燈光下微微晃動，其中一個手中還提著箱明顯精心包扎過的禮盒。

提著禮盒的沈寂和林殊豪健步走在鵝卵石平鋪的路上。

17歲的沈寂已有1.85的身高，在同齡人中一站算得上是傲視群雄，此時和部隊出身的林父相比較也毫不遜色。

“小寂，小寂”

林父幾聲呼喚將沈寂的思緒拉了出來。

“嗯？嗯！怎么了，叔叔”沈寂有些忙不迭地回應到，手中的禮盒也因他的大幅度動作而搖晃起來。

沈寂的小動作被林殊豪全盤盡收，他無奈笑笑。

這小子，還是那么不穩重。

“老沈回A市了”林殊豪一邊說一邊瞟了一眼沈寂。

林殊豪口中的“老沈”便是沈寂的父親——沈子然。

沈子然和林殊豪的友誼是從幼稚園坦誠相待開始，到后面小學，初中，高中，大學他們更是成了穿一條褲衩子的鐵哥們。

林穗出生的時候林父還未從部隊退伍，佳怡還處于當初中班主任的煩惱中，無人看管的小林穗便交與大她五歲的沈寂。

這樣做的后果就是，在小林穗還在牙牙學語的時候，喊出的第一個人不是“粑粑”或者“麻麻”，而是“哥哥”。

當時林父還因為此事而一蹶不振了好幾天，最后還是在接受沈子然血本幾包“中國紅”后作罷。

直到后來，他在將小沈寂托付給林殊豪便開始了長達七年的人間蒸發。

期間林殊豪通過各種途徑聯系他，卻仍舊一無所獲。

“前幾天，他聯系我了，他說他想見你。”

……

林父舒了一口氣，眼中一絲隱忍抹過。

話畢，接下來便又是一陣沉默

“叮咚”救命的門鈴終于響起。

而早已等待多時的林穗沒等沈寂站定，就像只八爪魚般盤在沈寂腰間，小臉上還印著一朵因激動而渲染上的紅暈。

“哼，臭哥哥，怎么去那么久啊。”林穗把小腦袋埋在沈寂腰間軟糯道。

“抱歉，穗穗，找鑰匙花了些時間，久等了啦。”沈寂將陰沉從眼中抹去，笑意重新在臉上出現。

“好啦好啦，我家小壽星歸位了。”林母把盤在沈寂腰間的林穗扒拉了下來，把她按回到沙發上。

“我還沒抱夠呢…”林穗有些不滿母親的“暴力”行為，嘟囔道。

但在受到沈寂一記眼刀后，便撇了撇嘴，止住了話頭。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快樂…”

唱生日歌的當，林穗借著微閃燭光瞄了一眼沈寂。

少年的眼中泛濫著寵愛與點點星光，白凈的臉龐，嘴角勾起一道好看的弧線。

好久沒看哥哥這么笑過了呢…

哼，明明那么好看，平時還擺著一副撲克臉干什么，討厭死了。

沈寂沒有注意到女孩的小心思，他一直盯著燃燒的蠟燭，像是在回憶什么一般，眼神不著痕跡地暗淡下去…

生日派對很快就結束了，人不很多，林穗家住在城郊，離市中心還有很大一節路，所基本上沒有幾個同學前來聚會。

林父林母在客廳中忙著收拾東西，林穗便在書房里粘著沈寂要看他買的生日禮物。

“好好好，哥哥都給你買了，是你的就是你的，猴急什么，啊？”沈寂有些哭笑不得的躲過一波林穗的小手糾纏說道。

“不要，不要，這次我要哥哥親自拆給我看。”林穗的小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沈寂和林穗有一個約定，那就是每次都要等沈寂離開后，林穗才能拆開他送的禮物。

因為每次沈寂幫林穗拆開禮物后，林穗都會因禮物而“猿形畢露”，一直激動得上躥下跳，其危險性不亞于將隔壁王叔叔家的哈士奇

為了不被警察叔叔給予一次小銀手銬的使用權，在林穗七歲生日時，沈寂便不再當著林穗的面拆禮物。

林穗剛開始肯定不習慣，一直軟磨硬泡，但遵紀守法的沈寂同學毫不動搖，林穗只好作罷。

“好不好嘛，哥哥。”

沈寂低頭直勾勾地盯著林穗那雙秀目。

“嘖”林穗被他盯得發毛，嘟著嘴，娃娃頭已經被她盤下來了，此時亂糟糟的，活像只炸毛的小貓。

在林穗頭頂呆毛怒起的一瞬間，沈寂露出一副得逞的樣子，揉了揉林穗的腦袋。

“唔…”林穗嗚咽一聲，顯得楚楚可憐。

沈寂滿意的收回了手，隨即變戲法似的掏出一個禮盒，赫然是剛剛和林父一同拿回的那個。

“哇！”林穗驚叫一聲，然后立馬便在嘴邊做了一個拉拉鏈的手勢，秒變嚴肅臉。

小女孩可愛的動作沈寂看在眼里，有些忍俊不禁。

他也沒有再掉林穗的胃口，將禮盒上的蝴蝶結的一頭緩慢抽出。

哎

花了半個小時才打好的蝴蝶結啊

心疼了

當林穗看見沈寂手中之物時，還是按耐不住驚叫一聲。

水晶球

沈寂手上赫然托著一個水晶球

水晶球的很光滑，中央是一只正展翼欲游的鯨魚，做工十分精美，樣子逼真無比，水晶球圓盤底座上還刻著一串英文。

“哎，哥哥，The老…老，額什么什么…”

“The Loneliest Whale”沈寂看她憋了大半天也擠出個所以然來，笑著幫她接了下去。

“哦，The撈里死忒外爾”

沈寂：“……”

林穗當然知道自己學的不咋樣，便吐吐舌頭道：“哎呀，餓才剛剛上初一嘛…不要在意這些，這個巴拉巴拉是什么意思？”

小小年紀居然還學會****代替了，看來有必要佳姨考慮一下讓穗穗參加英語輔導班的事了。

“咳咳，哥？”林穗清清嗓子

“最孤獨的鯨魚”

“啊？”

“The Loneliest Whale的意思是最孤獨的鯨魚。”沈寂重復道。

“啊？為什么叫它最孤獨的鯨魚啊？它看起來不是很開心嗎？”林穗不解的晃了晃水晶球，水晶球里的雪花片便飛舞了起來，煞是好看。

“它只能發出頻率在52HZ左右的聲音。”

“……所以呢？”

“小白癡，去水族館只顧著吃章魚燒了吧，什么也沒聽進去。”沈寂有些不滿的敲了敲林穗的腦袋。

林穗“哎呦”一聲，趕忙護住小腦袋，又小聲爭辯道：“可是…可是，章魚燒明明真的很好吃嘛。”

沈寂沒有聽到小姑娘的碎碎念，自顧自解釋道：“世界上大部分鯨魚能夠發出的聲音在15赫茲至25赫茲之間。”

“但有一種鯨魚它發出的聲音卻達到了52赫茲。”

“如果把人能聽懂的語言比做鯨魚那15至25赫茲的聲音，那么，在別的鯨眼里它只是個異類在自言自語而已。”

“所以，人們稱它為The Loneliest Whale。”

沈寂長舒一口氣，望向林穗，卻發現對方正飲泣吞聲，一副就要哭出來的樣子。

“這是怎么了？”沈寂有些哭笑不得的用衛生紙擦去還在林穗眼中打轉的眼淚。

“嗚…哥…果，它…它好可憐啊，我…餓…要是它我…我就先哭死了。”

看來是真傷心了，話都說不明白了。

沈寂笑笑，揉了揉林穗的腦袋。

“不錯不錯，我家穗穗長大了，還知道關系別…別的小動物了。”

“哼，哥哥你還笑得出來，沒心沒肺的。”

……

兩個人斗了一會嘴皮子

由于林穗明天還要上課，沈寂和林穗約好明天接她上學，向林父林母道了聲“叔叔阿姨再見”便“咔噠”一聲關上了林家院子的大門，隨即向自家走去。

沈寂掏出手機看了眼未讀信息，置頂的一條是——爸爸。

“嘖…”

好久都沒見過他們倆了，父母的身影如同沙礫般隨風飄散。

就算是恨也恨得絕望了吧。

……

“嗚”厚重的大門發出一聲嗚咽，沈寂干練的打開門，洗涑完畢后躺在了床上。

“叮咚”手機振動了一下

是林穗

“哥哥看窗外”

沈寂皺了皺眉

小丫頭片子，搞什么呢？

沈寂家正好對著林穗陽臺，沈寂只需要一抬頭就能看見那邊的動靜。

林穗房間的燈亮了。

過了一會燈熄滅了

又亮了，差不多的間隔，燈熄了。

隨后又是兩次重復，但亮和熄的間隙比前兩次要快些。

沈寂愣了愣，隨即便明白了林穗在干什么名堂。

“長長短短么”

人生，永遠無法回頭，就連這平淡不驚的一幕，終有一日也會，破落滿地，然后終究某日對失去追悔莫及。

不過…

幸好…

她和我不一樣

林穗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