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漁盯著那張制作考究的名片，上面印著一行燙金大字【鋼鐵角斗場——萊昂尼爾】，猶豫了一下，輕嘆了一口氣，最終還是伸手拿起了名片。

“找我打黑拳？”名片在姜漁指尖翻飛，像是一柄折刀，“那么如果贏了，我能拿到獎金嗎？”

“當然。”萊昂尼爾站到了姜漁身后，粗大的手掌蓋在姜漁肩上，“除了治好你肩上的傷，送你出去城，你還會拿到一大筆盧恩。”

“行，我參加。”姜漁點了點頭，補充道，“還有最后一個問題，慟哭要塞出了什么事？”

“嗯...”萊昂尼爾晃了晃粗壯的脖子上那巨大的腦袋，笑道，“聽說深淵似乎在暴動，已經有不少人著了道，具體的消息我也沒有收到，不過如果你能贏下拳賽，我可以附贈你一些最新的情報。”

“那么，接下來？”姜漁將還剩一半的啤酒一飲而盡，氣泡已經很少了，喝起來并不清爽，帶著點澀味。

“跟我走吧，朋友。”萊昂尼爾率先走向酒館門口，朝姜漁拋來一枚血紅色的淚滴狀水晶，“你先需要治一下你的傷。”

姜漁將水晶接在手里，輕微晃了晃，水晶內部像是含著某種流質一樣，很特別的東西，只是以前從來沒見過，不知道是有什么特殊用處。

“朋友，時間不等人。”萊昂尼爾抵著門，看向姜漁。

“走吧。”姜漁撣了撣帽衣服上的灰塵，跟在萊昂尼爾身后出了門。

萊昂尼爾帶著姜漁穿過大街，左轉右拐，繞過了一段點著明燈的大街，再穿過一段攤販雜多的舊街，最后走到一個橋洞下面，一扇歪斜的老舊鐵門前。

上面歪歪掛著塊牌子，就只有簡單的兩字，【診所】。

“到了。”萊昂尼爾客氣地替姜漁拉開了那扇相比他粗壯手臂如同玩具的小門，金燦燦的大牙在黑暗里一閃，“進去吧，休息一天，明天這個點，我來找你。”

姜漁嘖嘖兩聲，也不矯情，直接低頭鉆進了小門里。

吱嘎一聲，鐵門在身后合上。

姜漁適應了一下黑暗的環境，看到面前是一段向下的臺階，小心翼翼避開出來狩獵的老鼠兄弟和一些分不出是什么部位的濕垃圾，一路摸到了臺階盡頭。

一扇還算干凈的木門，不過就是沾染了一層不知道什么油脂，看起來頗有些糊手。

“行行行，黑診所也是診所，既然是要上臺打拳，總不能害我吧。”姜漁深提一口氣，舉起右手，指關節重重叩在那扇木門上，“咚咚咚。”

略微等了一會兒，沒人回應。

姜漁輕輕皺了一下眉，再次敲門，“咚咚咚。”

“吱呀。”

木門被打開一條細縫，房內刺眼的白光透了出來，縫里漏出只眼睛，昏黃，血絲滿布，“老師不在，明天再來。”

聲音稚嫩，說完就要將門合上。

姜漁趕緊抽手抵在門上，露出一個比較真誠的笑臉，“等一下，萊昂尼爾讓我來的。”

對方的眼珠子轉了轉，往后一閃。

“吱嘎”一聲后，門被從里面拉開，一個大概只有半人多高的侏儒堵在門邊，丑陋的臉上長滿了奇怪的癩瘡，在燈光里像是能緩緩蠕動的肉蟲子。

“憑證？”侏儒手里提著一柄遠遠超過他身形的巨大破骨刀，長度怎么也能到姜漁脖子，只是拎在他的手里看起來就格外荒誕。

“憑證啊...呶，看看這個。”姜漁掏出之前萊昂尼爾給他的紅水晶在侏儒面前一晃。

“進來。”

侏儒讓開身位，姜漁從門縫里擠了進去。

等姜漁已經走進診所，侏儒警惕地觀察了兩眼外面的動靜，確定沒有什么別的活物，這才重重甩上了門。

姜漁進了房間，一股混著劣質香水、酒氣、油脂和汗臭的刺激性氣味就撲面而來，在提升了感應的姜漁鼻子中直接炸開。

姜漁強忍著咽下喉嚨口翻騰的感覺，瞇著眼睛適應了一下房內刺眼的光線，診所不大，進來算是個客廳，一張污漬斑斑看不出原本顏色的舊沙發，一個小茶幾。

診所中間被一張沒展開的黑色油布簾子隔開，里面擺著是一張金屬床，也許可以說是一個手術臺，墻角是一排泔水桶一樣的木桶，墻上則是明晃晃掛著一排刀具。

手術臺下漏出一截正在扭動的白花肉團，還能看見幾個傾倒的酒瓶和一團凌亂衣物。

姜漁最終還是沒忍住輕微皺了皺眉，雖然對于這個時代的黑診所沒抱什么希望，但當下這個場景只能說，像屠宰間多過手術間。

侏儒已經站到了姜漁身后，手里的破骨刀明晃晃的有些扎眼，但他沒有繼續逼近，只是對著角落大喊了一聲，“老師，萊昂尼爾的人。”

聲音驚動了地上兩團白肉猛地坐起，姜漁明顯看到了那張有些驚惶的女人面孔上刷白粉底如墻灰掉落，姿態很不美觀，甚至可以說有些敗興...

一顆禿頂肥膩的碩大腦袋轉過來對著愣愣的姜漁怒罵，“奶奶的，沒見過還是想一起啊，轉過去啊！”

姜漁挑了一下眉，默默轉過了身，但也不想對著侏儒那張有些駭人的臉，于是視線尷尬的在房中飄來飄去。

身后的動靜明顯有點后勁不足，想必也是沒了興致，不多會兒后面傳來了一陣衣物摩擦，皮帶上扣的響聲。

“奶奶的，一天到晚凈給老子找事...”禿頂的胖子穿上一身粗呢格子西裝，提著褲鏈罵罵咧咧走到姜漁面前，一對圓形鏡片后面的鉛灰色小眼睛像老鼠一樣賊溜溜的轉動。

“喲，真他奶奶的少見啊，失色人啊我的月神母親...”胖子摸了摸拍平大蒜一樣的鼻頭下兩抹挺翹的小胡子，抽動了兩下鼻翼，“喲，身上還帶著卡珊德拉那小婊子的味道，你小子有福了。”

“我來治傷。”姜漁默默往后挪開了半步，“能治嗎？”

“他奶奶的，要說平常人還真治不好，上城區那些協會的豬頭三肯定是不行。”胖子不知道從哪兒摸出把精致梳子，小蘿卜頭一樣的粗胖手指捏住梳子刷了兩把頭上稀疏的毛發，“但你小子來對了，我還真能，尤其是萊昂尼爾那狗造的還給了你月神血。”

“你是說這個？”姜漁取出水晶，“治療手段安全嗎？”

“哈哈哈哈哈哈哈。”胖子大笑起來，笑得脖子都泛紅，笑了一會兒卻又戛然而止，他轉頭看向侏儒問道，“斯麥戈，你說說，費斯圖斯醫生的手術安全嗎？”

“安全，絕對安全。”侏儒的回答很冷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