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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鰻魚飯

  • 斬鬼是個技術活
  • 炎遙
  • 5146字
  • 2024-08-13 11:35:00

燈光艱難地穿透灰霧,無數顆粒懸浮在光柱中像場大雪,虛實線不斷重合,如同整個世界的重復。

奔馳飛快掠過路邊的白色卡羅拉,李徹單手有節奏地點著方向盤,神情有些煩悶與不安。

奔馳飛快掠過路邊的白色卡羅拉,李徹單手有節奏地點著方向盤,神情有些煩悶與不安。

奔馳飛快掠過路邊的白色卡羅拉,李徹單手有節奏地點著方向盤,神情有些煩悶與……他猛地踩下油門,沖窗戶外豎起了中指:

“知不知道事不過三啊!”

沒有回應,霧里霧外都空蕩蕩的,寂靜得燈光都照不透,像一座通往深遠與未知的橋。

李徹沒好氣地錘了幾下方向盤,鳴笛聲在霧中傳了很遠很遠,隱隱有回聲。

“靠!”

李徹罵了一句,但還是無人響應,只得無奈繼續漫長的無限重啟之路。

不知多少次飛快掠過路邊的白色卡羅拉,一陣急促的剎車聲,車輪在瀝青路上刻出幾道黑色的深痕。

亮著大燈的奔馳停在白色卡羅拉身側,相隔只有幾十公分,伴隨車門的關合聲,李徹與村上熊下了車。

他們來到卡羅拉面前,李徹跺了跺腳,狠狠踹了踹卡羅拉的輪胎,靈力傳音問:“看出什么沒有。”

村上熊敲了敲車門,拍了拍引擎蓋,也靈力傳音道:

“車身完好,沒有任何碰撞痕跡,排除車禍。引擎燈還亮著,這代表發生了什么事讓他們不記得或者來不及熄火。駕駛位與副駕駛位以及后座一側窗戶不同幅度的敞開,這可能代表這幾個位置有坐過人,按照座椅內陷的痕跡來看是三個,駕駛位窗邊有淡淡的香煙味,窗邊有煙草痕跡,應該是因為都在抽煙所以才打開車窗。”

說著他繞著卡羅拉走了一圈,拉開后車門打量車內,最后捻起一根萬寶路:“煙頭有點燃過,而看狀態卻是自然熄滅,應該發生了什么讓車上的人來不及抽完這根煙。副駕駛與后座右側位置都有血跡,座位上有掙扎的痕跡,車里應該爆發過激烈的搏斗,最后搏斗以一次致命的攻擊結束。”

李徹拉開駕駛室的門,從門上的夾間翻出一沓駕駛證,翻了翻,眉毛一挑,因為駕駛證上的人像和不久前被他們推下高架橋三具尸體中的一位很像。

村上熊也注意到了:“那三個人應該就是這輛卡羅拉的乘客,而他們的死因就是這把槍。”

他在主駕駛位找到一把被打開保險的手槍。

m9手槍,意大利伯萊塔公司于1983年研制出的半自動手槍。15發可拆式彈匣供彈,口徑9毫米,9x19毫米北約制式槍彈,威力大,穿透能力強,精準度高。海灣戰爭中美軍軍官大多配備這把手槍,同時他也是很多黑幫與恐怖份子的最愛。

村上熊檢查了彈匣,把子彈倒在手上數了數:“還有十二顆子彈,一共開了三槍,數目與死因都對得上。”

“是蠱惑么?”李徹低聲說。

村上熊說:“無法確認,但他們的車子既然從現世進了鬼蜮,那么其中一定有一部分和這座鬼蜮的妖怪脫不了干系。”

“可我們到現在還沒摸清這座鬼蜮的特性,敵暗我明,事情的發展對我們有些不利。”他又說。

李徹在周圍掃了幾眼,拍了拍車前蓋,踢了幾腳卡羅拉的輪胎。最后他看著逐漸彌漫起來的灰霧說:“把槍拿上,我們走吧,霧多了。”

村上熊有些詫異:“不再看看嘛?說不定還可以找到什么線索。”

“線索……”

李徹搖了搖頭:“我們不是在無限流小說的副本里。并不是找到所謂的副本規則,解出所謂的通關謎底就可以通關。

目前主流離開鬼蜮的方法只有殺死鬼蜮之主,找到并破壞鬼蜮之‘門’,或者獻出祭品讓鬼蜮之主乖乖放人。

當然,除了我上述說的三種還有其他方法離開鬼蜮的方法,比如用其他領域與他抗衡,或者用高于鬼蜮之主的靈壓來摧毀鬼蜮的邊界。”

他在地上狠狠跺了跺腳:“可如果我們有那樣的能力就不會還在這里繞圈圈了。”

“能夠開啟鬼蜮都是大將級的惡鬼,我們兩個浪客級的血裔加起來對他來說不過彈指可滅。可他卻沒有出手,就連這隊執行任務的封靈課專員他也沒有下死手……最大的可能是這個鬼蜮的主人受了很嚴重的傷勢,讓他只能通過躲在暗處操控迷霧與鬼蜮來尋找殺死我們的機會。”

“當然也可能是我猜錯了,或許他單純就是喜歡享受虐殺我們這種獵物的快感罷了,有些大將妖怪就是這樣的心理變態……當然也不排除他暗中開啟了血祭,于是決定遵照血祭的某些要求,強制用鬼蜮來殺人,以此作為‘代價’。”

“無論如何。”李徹壓低聲音說,”不管哪種可能,那都會是我們的機會。”

如果沒有機會怎么辦?

村上熊最終還是沒有說出這句話,因為這樣會顯得他不像個成熟可靠的高天原專員,反像個懦夫。

“我們該怎么把握機會,不如還是在這里等待高天原的救援吧。”

村上熊盡量讓自己顯得很平靜,表現出想象中高天原專員儒雅內斂運籌帷幄的樣子。

我在高天原我在高天原……他就在心里如此給自己暗示。

畢竟在先前的日子里村上熊還是個來自鄉下在東京上大學的普通人,如若不是陰差陽錯,或許他一輩子都不會推開那扇對他虛掩著的“門”,來到這個神秘未知且真實的世界。

“想知道真正的世界嗎?畢業后就撥通這個電話吧。”

大學畢業時,有人給他留下了這樣一句話。

在撥通那串電話之前,他對于“世界”的認知僅存于來自烏鴉的世界上有妖怪。至于妖怪是好是壞不在他考慮的范圍,因為烏鴉也不知道。

于是懷著對未知強烈的好奇心,他推開了那扇一直對他虛掩的門——到現在已有兩年。

可兩年時間還是太短了,他學會煉金陣法的布置,學會煉金武器的正確用法,學會如何應對逃跑的墮靈者,應對那些在逢魔時刻之外偷跑到現世的小妖怪……可就是沒有學會如何去面對死亡——死亡是個殘酷的話題,村上熊從后勤課調到調查課才不過一個月,陣亡率對于他來說只是個數字,缺乏深入了解的勇氣。

李徹看著他:“鬼蜮之中的時間流速與外界不一,但通常情況下是3:1。我們無法保證接下來的時間我們能夠完好無損的渡過去。”

“至于機會……西鄉隆盛不是說過么,”李徹拉開車門,像是早已看出村上熊內心的退縮,淡淡道:“機會是要自己創造的嘛。”

奔馳跟著碾過瀝青路面,兩人與后座上昏睡的阿春伊木優以及后備箱里的伊木谷開始一次又一次循環。

燈光一再掃過灰色的霧,因為沒有信號車里放不了廣播音樂,所以只聽得見后座男女微弱的呼吸聲。

馬力表不斷跳動,車里靜悄悄的,整個道路闃靜無聲,輪胎跑過路面的聲音聽起來也像是一首安眠曲。有時候他們根本不曾注意路邊的卡羅拉,車輪徑直碾過虛實線;有時候他們會停下車,在卡羅拉周邊轉悠著閑談著,倒像是路上走了很久才相逢的兩個旅人。

談論的內容大都是李徹為主導,包括但不限于哲學、文學、歷史、政治、女人的三圍以及各式各樣的笑話和故事。

李徹很會講故事,各個地方,各種類型,高貴的,下三濫的,憂悒酸楚的,歡快喜悅的……

無論是凄美如埃及艷后與安東尼的悲劇愛情,還是咸濕如隔壁村王寡婦與她公公的羅曼扒灰史他都信手拈來,就好像他置身在故事與歷史的某個瞬間中,親眼看見了某處的風云變化英雄執劍震呼天下,緣起緣滅兒女情長黍離之悲他都在某處喝著小酒就著小菜看熱鬧。

有時候說著說著李徹不顧村上熊的驚詫哈哈大笑起來,隨后轉而將話題跳轉到批判某個艷星拙劣的床戲與演技,情到深處還會哼著牙說:

“我跟你說現在國產港澳臺都強大起來了!關鍵馬賽克已經不會被你們日本歐美卡脖子了!玩偶姐姐娜娜圓老師她們已經不比你們的河北彩花三上悠亞高橋圣子差了!”

盡管村上熊并不清楚李徹嘴中的玩偶姐姐河北彩花是誰,但他還是可以從語氣和先前的對話判斷出來應該和耳熟能詳的“蒼老師”屬于一個行業。

村上熊的確性格老實,可這并不代表他沒有青春期,對于傳導授液解褲的精神導師們或多或少在年少時的胡亂摸索中得窺一二。

交談繼續,村上熊漸漸也打開了心扉。無數次的下車上車讓他的神經緊繃得像一根弦,直到現在他還是沒能明白李徹暗中告訴他的“計劃”在哪里,他們就是說話,不停的說話,車上說,車下說。

以至于村上熊已經潛意識認為根本就沒有什么“計劃”,李徹在他眼中表現出來的細節與形象看起來真的不像位靠譜的賞金獵人。

開車時他說村上君你說人活這一輩子有什么意思呢?

下車后他憑欄遠眺,看大霧朦朦說霧山流水,死在這里倒也不失為一件雅事,唯一可惜的就是逃跑時沒有把超級索尼子也背上,可要是不帶走那只假裝成“貝兒”的鬼,又覺得龍也光那女人說不準會覺得沒有達成任務,克扣經費。

都什么時候了,李君你居然還在想經費啊,我們如果出不去就要死啦你知道嗎。

村上熊微微苦笑。

他都有些佩服李徹的樂觀和沒心沒肺,或許這也是龍也課長認為李徹可以解決這件事的原因吧。

在高天原的內部一直有一句話廣為流傳:

“這件事只有瘋子才能做得來。”

這句話流傳下來的本意是指下放的任務超過專員的能力范圍,于是被專員們用來調侃上級不合理的工作調配。

可是現在村上熊卻忽然現在覺得這句話或許從一開始就說的沒錯,驅魔這種事情的確只有瘋子才能做得來。

瘋子們不會害怕不會擔憂沒有任何負面情緒有的只是歇斯底里和難以預測的腦回路,惡鬼們根本就揣摩不到瘋子的想法。

李徹現在對著霧色抽煙對著欄桿罵娘的模樣真的很像個瘋子,而瘋子是不可預測不可琢磨并不可失敗的……

村上熊又笑,他是被自己的想法給逗笑了。

他覺得自己真的是瘋了,李君現在的模樣明顯就是走投無路的狂徒,哪有之前追車時胸有成竹的模樣。

再說,哪有瘋子就不會失敗的說法,其實是瘋子根本就不懂失敗吧……

是病急亂投醫了么……不,歸根結底還是……還是不想死啊……

他努力仰頭,想要看破這幕布一樣的大霧。霧氣如同一張未來得及施墨的白宣,白茫茫的,朝看不見的地方鋪展過去。

“村上君,你現在好像條被女友綠了的舔狗唉。”李徹說,“怕死啊?”

“不怕。”

村上熊說。他猶豫了一下,“只是不想死的毫無意義。”

“那能把你的銀行卡密碼告訴我么,起碼在死前做點有意義的事。”

李徹手里擺弄著一張三菱銀行的卡片,村上熊摸了摸自己口袋,察覺到是自己的銀行卡。

“我的卡……”

“那就別整天一副被綠的衰樣。”李徹把卡拍在他的肩上,“閑的無聊,之前都是我說,現在換你講講你的事了。”

村上熊的身體忽然僵硬了,握著卡安靜了很久,點了點頭。

村上熊告訴李徹自己是個鄉下人,出生在愛知縣南邊的一座臨海小城,在渥美半島上。本地有座叫藏王山的高山,去展望臺上可以遠眺到北邊的三河灣和西邊的伊良湖岬。

他的奶奶就在藏王山下開了一家中古衣店,專門給游客租售下雨時的雨衣,遮陽的雨傘還有換洗的衣物——海濱城市的天氣總是變幻莫測。

因為父母工作比較忙,村上熊從小就跟著奶奶生活。

他說自己小時候最愛吃的是奶奶的鰻魚飯,最喜歡做的事是在傍晚爬到藏王山的展望臺上去看太陽落在海平面的另一端,因為赤紅色的云霞也像是鰻魚飯……好吧,歸根到底他最喜歡的還是鰻魚飯。

“可惜吃不到奶奶的鰻魚飯了。”他喃喃道。

他知道接下來隨著時間的推演,自己一行人將會徹底埋骨在這沒有盡頭的鬼蜮之中。

這個世界的時間流速按照施術者的調整可以不與外界相同,

李徹拍拍他的肩膀說沒事,你奶奶下輩子說不定就是一條鰻魚,一定會被你吃進肚子里的。

村上熊愣了愣:“我奶奶還活著。”

“那你爺爺呢?”

村上熊沉默一會兒:“爺爺在我很小的時候在一次出海事故里失蹤了。”

“那就是你爺爺變成了鰻魚飯。”李徹扯扯嘴說。

……

村上熊忽然有些后悔和李徹說些了。

李徹踩滅煙蒂,拍拍屁股:“時間足夠了,上車吧。”

奔馳又一次經過卡羅拉,這一次李徹獨自下了車,在卡羅拉周邊轉了轉,又習慣性在輪胎上踹了踹,隨后上了車。

村上熊說:“這是我們第二十三次經過這輛卡羅拉,我們一直向前開還是和之前一樣回到了起始的位置,簡直就像無限循環的彭羅斯階梯。”

彭羅斯階梯是英國數學家羅杰·彭羅斯與他父親提出的一個有名的幾何學悖論,指的是一個只存在于更高緯度空間里,始終向上或向下但卻走不到頭的階梯。

村上熊說這話的意思,是比喻李徹與他現在就像是走在永遠走不到盡頭的彭羅斯階梯上一樣。

李徹問:“我們開了多少公里?”

村上熊想了想:“大概20公里。”

“經過卡羅拉十三次,我們開了20公里,算下來他的鬼蜮籠罩范圍大概在1.5公里,是大將壹階的惡鬼。”

村上熊說:“莫非這個鬼蜮的能力是‘無限循環’或者“空間重疊”?不然為什么我們會不斷看見這輛白色卡羅拉?再或者這個鬼蜮里其實藏了‘循環之眼’?”

循環之眼是一種怪談妖怪,可以通過注視讓人陷入無限的循環之中。

他不由地開始思考:“書上講所有的鬼蜮都擁有邊界,哪怕是擁有‘八岐’的王階惡鬼他們的鬼蜮也都應該擁有邊界。

因為說到底鬼蜮不過是妖鬼用靈力鋪滿現實后再度重構出來的‘空間’,他的盡頭邊界應該是一堵無形的墻而非無限延伸的循環的公路。

就像彭羅斯階梯只能在高維展現,無限循環的鬼蜮也絕對不是大將級惡鬼就能掌握的。”

果然,李徹很快就搖頭否認:“空間重疊這種超脫世界規則的權能哪怕是王階惡鬼都不一定擁有,而王階惡鬼有記錄的一共就那么幾只,要么藏在石頭里要么躲在火山下,要么都被高天原的那些老東西封印著,那些家伙時不時還從中國高價請一些道士來加固封印,根本沒有作案時間。”

“不過我或許找到一點眉目了。”

村上熊抬起頭,他看見李徹露出乖離傲慢的笑容,那雙黑色的瞳孔跳動著別樣的精芒:

“如果我說并不是我們在與卡羅拉相遇,而是卡羅拉在等我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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