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真是太奇怪了!
這地方既然名為海軍俱樂部,按理說本應(yīng)該是海軍軍官放松消遣,聚會放松的地方才對。
可實際上這里除了在裝修風(fēng)格上融入了一些海軍元素之外,其余各方面幾乎都跟軍隊搭不上邊,與其說是海軍俱樂部,倒不如說是一個大型的高端會所更為貼切。
不僅如此,細心的許寶還留意到,出入這里的日本人雖然不少,但絕大部分都是底層的陸軍軍官,軍銜最高的也就是少佐級別。
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便是那些猶如過江之鯽一般的所謂上流人士。
只見這些人絕大多數(shù)都是清一色的“紳士作派”,頭發(fā)必須是梳得一絲不茍的,身上必須是一套筆挺的定制西裝,嘴上叼著的必須是楠木煙斗或是雪茄,腳上的皮鞋則必須時刻保持光亮,甭管腿腳利不利索,手里都要拄著一根拐杖。
仿佛不這樣就沒辦法顯示自己高人一等的身份,沒臉見人一般。
也正因如此,此刻只是穿了一套普通西裝三件套的許寶才在這些人當(dāng)中顯得是那么格格不入,以至于就連那些專門為賓客提供免費酒水的服務(wù)生都懶得多看他一眼,更別說主動上前為其提供服務(wù)了。
然而許寶對此卻并不在乎,反倒是樂得一個清凈。
可就在許寶準(zhǔn)備找個清凈的地方聽聽音樂,喝杯咖啡的時候,一個十分不和諧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嘖嘖嘖,我就說怎么覺得這里的氛圍越來越差了呢!敢情什么阿貓阿狗都能混進來了!瞧瞧這位,穿得倒是人模狗樣的,可實際上不還是個臭開電梯的?你說你不在華懋老老實實地開你的電梯,非要跑到這里礙眼,簡直是大煞風(fēng)景,拉低了整個場子的格調(diào)!”
盡管說話那人并沒有指名道姓,但許寶卻也聽得出來,剛剛那一番極其尖酸刻薄的話就是沖著自己來了,因為說話的非是旁人,赫然便是秦家的小少爺秦昊。
且說這位秦家小少爺,原本作為秦氏集團董事長秦藝最疼愛的小兒子,打小過的便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錦衣玉食的生活,住的是洋房別墅,出門則有高級轎車負責(zé)接送,在學(xué)校里更是呼風(fēng)喚雨,享受著學(xué)弟學(xué)妹的敬仰和愛戴,妥妥的一個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富家子弟。
按說以他這樣的身份和地位,本該這輩子都不會與許寶發(fā)生任何交集,更談不上糾葛,奈何命運的安排,實在是太過于玄妙,有的時候根本就沒辦法解釋,甚至想躲都躲不掉。
就拿最近幾天的遭遇來說,先是被76號的人以“組織領(lǐng)導(dǎo)抗日活動、破壞大dy圣戰(zhàn)”為由強行帶走扣押,即便當(dāng)晚便被大哥保釋了出來,但也吃了不少的苦頭。
這還不算,到家之后還遭到了秦藝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這可是他自打出生以來頭一次挨罵。
不僅如此,就在剛剛,還要當(dāng)著那么多人的面,給一個死瘸子斟茶倒酒,賠笑道謝,更讓他的心里憋了一肚子的火。
好不容易有機會出來透口氣,卻好巧不巧地撞見了正一臉愜意,悠閑地喝著咖啡的許寶,頓時便氣不打一處來,于是便有了剛剛那一幕。
而隨著秦昊的那番話脫口而出,原本還沉浸在各自小圈子中的“上流人士”們就立刻紛紛投來了或好奇或輕蔑的目光,仿佛瞬間找到了新的談資。
有幾個更是交頭接耳,低笑出聲,時不時地還用眼角余光掃視著許寶,仿佛哪怕只是正眼看上他一眼都會降低自己高貴的身份一般。
然而面對這突如其來的羞辱,許寶的臉上卻并未顯露出絲毫的憤怒或?qū)擂危炊旖枪雌鹆艘荒ǖ坏奈⑿Α?
這倒不是許寶有多大的氣量,而是早在那秦昊剛一開口的時候,他就已經(jīng)想好要怎么教訓(xùn)這個臭小子了。
果不其然,見許寶非但沒有跟自己理論,反而選擇了對自己視而不見,就連嘴角都還掛起了輕蔑似的微笑。那秦昊頓時就仿佛被人當(dāng)眾抽了兩個耳光一般,漲紅著臉大踏步來到了許寶的面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lǐng)吼道:“好你個臭開電梯的,竟敢用這樣的態(tài)度對我,看樣子今兒個本少爺不給你點厲害瞧瞧,你是真擺不正自己的位置啊!”
說著,那秦昊便掄起拳頭就要向許寶砸去。
然而還沒等他的拳頭打到許寶的身上,許寶整個人就飛了出去,重重地撞翻了身后的桌椅,就連打人的秦昊也差點被那巨大的慣性帶了一個趔趄,當(dāng)場摔個狗吃屎!
“哎喲!可疼死我了,姓秦的,大家都是有身份的人,你……你憑什么在這里胡亂打人?”
“憑什么?就憑本少爺是秦家的少爺!別說打你,信不信就算把你裝進麻袋丟到黃浦江里,也只是本少爺一句話的事!”
盡管那秦昊嘴上說得囂張至極,但實際上卻是有苦說不出,剛剛那一下看似是把那許寶打得不輕,可只有他自己清楚,那一拳非但沒有傷到對方分毫,反而還閃了自己的老腰,甚至已經(jīng)很明顯地能夠感覺到一陣陣鉆心的疼痛從腰間襲來,要不是當(dāng)著這么多人的面,恐怕自己早就丟下幾句狠話,跑去看醫(yī)生了。
可偏偏就在這時,一個穿著日本佐官軍裝,操著一口生硬的中國話的日本少佐便走了過來大聲質(zhì)問道:“八嘎!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西,膽敢在海軍俱樂部里鬧事,簡直混賬至極!”
一見來人,那秦昊立刻就好像有了靠山一般,強忍著腰疼一臉諂媚地湊了過去,討好一般地說道:“川田太君!您來得正好,真沒想到竟然會在這里遇到您……”
然而還沒等他把話說完,就聽那川田“咦”了一聲,緊接著竟然就這么徑直從他的身邊走了過去,一臉關(guān)切地對靠在石柱上大口喘氣的許寶問道:“這不是阿寶君嗎?怎么樣,傷得重不重啊?要不要幫你叫個醫(yī)生過來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