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霖同意連線申請后，屏幕那頭出現一個面頰凹陷的男人。

他的面色慘白，兩顆眼球異常凸起，在這張過于消瘦的臉上平添幾分駭人之氣。

“主播你好，我叫陳樹立。前不久父母雙亡，我和弟弟生活在一起。”

陳樹立雙手捂住臉，似乎很懼怕自己現在的模樣。

“你說，身體里住著一個怪物？”紀霖見他的眉心纏著幾縷黑氣，頓時明白了緣由。

“沒錯，”陳樹立將手從臉上挪開，雙手輕輕顫抖，“我記得很清楚，他每晚都會進入廚房，吃那些帶著血的生肉。而每天早上醒來，我的手上都會沾滿鮮血，就連衣服也破爛得不成樣子。”

“我敢肯定，那不是動物的血！”陳樹立突然變得有些激動。

“所以，你懷疑是你身體里的怪物殺了人。”紀霖指尖輕敲桌面，臉上看不出情緒。

“沒錯！”陳樹立連連點頭。

“可你怎么就確定那血不是動物的血呢。”

“我、我，”陳樹立說不出話了。

“因為你看見了一個死人。”紀霖語出驚人。

【大妹子，這還是中文嗎。】

【不是，主播就這么水靈靈地說出來了？】

【所以這種要怎么判？精神失控殺人，豈不是不用負刑事責任了？】

陳樹立的眼神瞬間變得驚恐，“人不是我殺的，我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死了，不是我殺的，不是我......”

“人，確實不是你殺的。”紀霖淡淡道。

【不是主播，你能不能不要大喘氣？】

【媽的嚇死我了，還以為見到真殺人犯了。】

【所以確實死了人？主播不報警還在這和嫌疑人聊天？】

就在紀霖打算說出真相時，陳樹立的鏡頭突然劇烈地搖晃了幾下。

隨即，一個吊兒郎當的聲音出現。

“大哥，都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你現在精神不正常，醫生都說了不能讓你碰電子產品，你怎么就是不聽呢。”

陳樹強晃著一頭黃毛出現在鏡頭前。

“嚯，還搞了個連線，我看看是哪個人才——小美女耶！”

看見紀霖的臉后，陳樹強明顯來了興趣，他將陳樹立擠開，自己堂而皇之代替他坐在鏡頭前。

“哇塞，這么多人啊。”陳樹強言語帶著嬉笑，“小美女，你跟我哥這個瘋子聊什么啊，跟我聊，保證聊到你滿意。”

【媽的，哥哥不正常，弟弟也是個傻X。】

【主播，趕緊斷了算了，咱們重新開一卦。】

【真是服了，一進來就看到惡臭男發言，想吐。】

面對陳樹強的冒犯，紀霖只是面帶微笑。

“不好意思，我跟殺人犯沒什么好聊的。”

一片沉默，隨即彈幕瞬間刷屏。

【臥槽，看這精神小伙面相就覺得不對，居然真是個殺人犯。】

【好好好，所以是弟弟殺了人，想要嫁禍給他哥哥？】

【不是，你們能別聽風就是雨嗎？主播說殺人就殺人啊，造謠一張嘴。】

看著滿屏的質疑，和時不時夾雜的“殺人犯”，陳樹強面色一僵，他強裝鎮定地開口：“就知道這個瘋子看的直播不是什么正經直播，退了退了。”

可他搗鼓了半天也沒能退出直播間，陳樹強憤怒地將手機摔出去，然而即便屏幕四分五裂，直播依然在繼續。

“退？”紀霖輕笑出聲，“這卦我還沒算完呢。”

【家人們，端好板凳，豎起耳朵，直擊現場！】

【啊啊啊啊啊，主播快說啊，我快緊張死了。】

【6，真這么牛逼還直播干嘛，直接修仙得了，走了走了。】

陳樹立撿起手機，一臉懇求，“主播，求求你了，這卦我不算了，卦費我兩倍賠給你。”

只是話還沒說完，就被陳樹強打斷。

他一把奪過手機，神色極其囂張，“來，你算，我倒要看看你能給勞資算出花來不！”

那件事不可能有人知道，陳樹強心里雖然擔憂，但此刻他明白，自己絕對不能露怯！

“你是不是覺得，不過是一個小乞丐，所以就算是死了，也無人在意？”紀霖冷不丁地開口。

陳樹強一驚，額頭不禁泛起層層冷汗，“你在說什么亂七八糟的，我聽不懂你在說什么。”

【來了，嫌疑人經典發言。】

【聽不懂，不知道，不明白。笑死，就差把做賊心虛這四個字打在臉上了。】

“聽不懂？”紀霖一臉的真誠，“那我就從頭講起。”

“不久前，你們兄弟倆的父母雙亡，因為你不學無術，每天就是抽煙喝酒賭牌，所以你父母早在遺囑上寫好，遺產全部歸于陳樹立，也就是你大哥。”

“你知道這件事后懷恨在心，只因為那個小乞丐向你乞討，你就將不滿全部發泄在他身上，對他拳打腳踢，最后將人活活打死。”

說到這里，紀霖喝了口水，還抽空瞥了一眼兄弟倆的臉色。

一個不可置信，一個滿腔懊悔。

“情急之下，你將尸體帶回了家，并藏匿于衣柜中。自那晚以后，你開始日日做夢，可夢里卻是對你哥哥的恨，至于那個小乞丐，你毫無悔過之心。”

“我倒是好奇，究竟是有多大的惡意才能滋生魘靈。”

【魘靈？什么是魘靈？】

【聽主播的意思，是小黃毛對他哥哥的恨才生出了魘靈？】

“沒錯。”紀霖打了個響指，“魘靈受其影響纏繞陳樹立四周，從而讓他產生了那些幻象。”

“幻象？”陳樹立喃喃出聲，“您的意思是，我所經歷的一切，全部都是假的？可我手上的血——”

“手上的血是真的，破爛的衣服也是真的。”紀霖淡聲道。

“什么意思？”陳樹立心里隱隱有些懷疑。

“就是你想的那樣。”紀霖指尖輕指一旁已經呆愣的陳樹強。

“魘靈再怎么厲害，也不過是夢魘所化。它只能影響一個人的夢境，使其精神變差，并不能讓其做出實質性的舉動。”

“手上的血，和破爛的衣服，全是你的好弟弟干的，為的就是讓你成為一個瘋子，然后順理成章地拿到全部遺產。”

“可是，我怎么會毫無感覺呢？”陳樹立依舊有些懷疑，“難道是給我下了安眠藥？”

紀霖扶了扶額，“沒有，單純是你睡得死。尤其是在魘靈的影響下，你對外界的感知能力低的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