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牲苑，議事堂。

司苑陳粒端坐主位，十二掌所分列左右，虎視眈眈地看向躬身立在堂下的趙高。

“啪！”

驀然，陳粒拍案而起，滿面怒色，凝視趙高片刻，怪笑道：

“桀桀桀…小高子！

都到這份上了，你還不招，莫非是覺得咱家不會對你用刑？”

想起剛才在虎山所伙房所見的那一幕，他就有一種裂開的感覺。

一個上任不到三天的掌所，兩個主事，一個管事，三個雜役太監(jiān)，總共七個人全都死于非命。

而兇手在行兇之后，竟然跑了！

這還有王法嗎？

這還是內(nèi)廷七十二衙門的地方嗎？

太不像話了！

必須嚴懲，否則他陳粒的顏面何在？

這不是打他陳粒的臉，是打他干爹，御馬監(jiān)監(jiān)官太監(jiān)羅公公的臉！

但是，眼前這趙高，被多人指證的幫兇，居然說他今天才第一次和兇手見面！

誰信？

陳粒強壓住心頭快要爆炸的怒火，沉聲道：

“小高子，咱家再問你最后一遍，兇手究竟在哪？”

“咱家不知道哇。”

趙高躬著腰，神態(tài)一如既往地恭敬。

他是真的不知道小寧子去了哪，為什么這些死太監(jiān)就不相信呢。

“咱家前腳剛免了你的職務，任命了一個新的虎山所掌所。

后腳你就找人把他弄死，還推托說不知道兇手在哪。

你是覺得咱家和齊軒一樣，是個任你欺蒙的傻子？

依咱家看，你這是不服咱家，不服御馬監(jiān)監(jiān)官羅公公的安排，不服咱大虞朝的規(guī)章法度！”

“冤枉！

咱家忠于大虞，敬愛羅公公，敬服陳公公您，絕無欺蒙忤逆之心！”

趙高當庭叫屈，只是陳粒聽也不聽，把手一揮，眸光轉(zhuǎn)冷，口中尖笑出聲：

“桀桀桀…好，好的狠！

既然你小高子冥頑不靈，咱家也懶得與你做口舌之爭！

來呀，把小高子押下去，先來五十鞭！

再問問他肯不肯招，若是不肯，再打五十鞭！

不招再打，一直打到他招為止！”

堂外候著的幾名太監(jiān)當即領命進來，便要索拿趙高，將他押下去行刑。

“慢著！”

趙高揚聲喊了句，目視上方的陳粒，嘴角含笑道：

“陳公公，要不，你再琢磨琢磨？

不然，這鞭子抽到咱家身上容易，可再想收回去，就難咯。”

這話一出，堂內(nèi)其他掌所紛紛側(cè)目，像是第一次認識趙高一般。

這小高子，還真是跋扈至極，居然還敢威脅陳公公，這是自忖活不了，干錯豁出去圖個痛快？

“桀桀桀…咱家就喜歡你這樣子！

小高子，你待會一定，萬萬要保持你現(xiàn)在這副模樣！

少一點，咱家都不同意！”

陳粒尖笑兩聲，眼中的憤怒如有實質(zhì)。

他抬了抬手指，雙腳并攏，嚴絲合縫，下令道：

“去，好好招待趙公公。

一定要拿出你們的本事來，不要被他小瞧了！”

兩個行刑太監(jiān)朝陳粒腳下一瞥，當即心領神會，獰笑著抓著趙高胳膊，就往外拖去。

趙高垂下眸光，任由左右兩個孔武有力的太監(jiān)把他往外拖，口中卻是繼續(xù)勸道：

“哎，陳公公，忠言逆耳…

萬萬不可為了一時之快，而誤了自家性命吶…”

“押下去，押下去！

給咱家狠狠地打，狠狠打！”

陳粒氣得渾身發(fā)抖，在堂上跳了起來，腳下的青磚登時塊塊碎裂。

其他掌所見狀，紛紛低頭看向自己腳尖，生怕被暴怒的陳公公遷怒。

議事堂前空地上。

兩個行刑太監(jiān)剝?nèi)ペw高上衣，正要將他壓跪在地，卻發(fā)現(xiàn)趙高好似腳下生了根一般，無論怎么用力，都壓不下去。

他們對視一眼，眼中閃爍猙獰，雙雙提腿朝趙高膝蓋窩踹去。

這兩人身強體壯，都有磨皮大成的修為，一腳下去，便是千斤巨石也得爆碎，何況是血肉之軀？

就聽“咚！咚！”兩聲悶響傳來，兩名行刑太監(jiān)卻是臉色慘白，抱著腳板慘叫出聲。

而被踹的趙高，卻像是沒事一般，挺立如舊。

“兩位公公，沒事吧？”

趙高轉(zhuǎn)過頭，臉上滿是關切之色，鼓勵道：

“咱家這人，天生膝蓋比較硬，你們多來幾次，就習慣了。”

兩個行刑太監(jiān)聞言，哪還不知道眼前的趙高是個硬茬，不好對付，當即收起了小覷。

這些年，他們行刑過的大小太監(jiān)不計其數(shù)，其中不乏鍛骨淬臟的高手，手藝精湛，一旦認真起來，不信治不了趙高。

很快，他們?nèi)硇瘫蓿萆咸刂频乃幩α藗€空鞭，就朝趙高狠狠抽下。

宮中的刑鞭非同小可，乃是以蛟蟒筋，天蠶絲，首陽山銅等靈材制成。

每一把都堪比名兵利器，氣血灌注之下，足以穿金洞石，尤其針對氣血和肉身。

除此之外，與之配套的藥水也是由多種藥材熬煉而成，能刺激皮肉充血，變得更加敏感，將疼痛放大數(shù)倍。

“啪！”

就見一道烏光悍然落下，抽在趙高光滑的背脊上。

趙高雙目一凝，嘴角泛起一抹嘲諷也似的淺笑，氣血涌動，不動聲色地催動水火仙衣。

就見他皮下水火二色一閃而沒，抽在背上的刑鞭高高彈起，旋即以更快速度反抽回去，落在那名行刑太監(jiān)身上！

“啪！”

這行刑太監(jiān)沒有水火仙衣護體，先前那一鞭又使出了全力，倒卷之下，全都由他自個承受，當場被刑鞭抽下一塊三四斤的血肉，痛得在地上打滾慘叫。

“啊啊啊！”

另一名行刑太監(jiān)見狀，當即扯回抽出一般的刑鞭，看向趙高的目光驚疑不定。

“怎么停下來了？”

這時，趙高背對著他們開口，催促道：

“陳公公剛才可是讓你們先抽咱家五十鞭，這才抽了一鞭，還剩四十九鞭吶，抓緊時間！”

這名行刑太監(jiān)聞言，咽了口唾沫，看著在地上打滾叫痛的同伴，心里猛地發(fā)狠，咬牙甩動鞭子向趙高抽落：

“咱就不信抽不動你——啊！”

下一刻，他就步了他同伙的后塵，被反彈回的刑鞭抽了個正著，撕下了一塊兩斤多的血肉。

并且因為特制藥水的緣故，痛疼放大了數(shù)倍，把他當場疼得暈了過去。

圍觀的太監(jiān)們一開始還嘻嘻哈哈，此時見得這番情形，卻是個個臉色煞白，茫然不知所措。

“哎，看來這兩人良心善在，知道咱家是被冤枉的，不忍心讓咱家受苦，所以故意把自己弄傷。”

趙高嘴里胡說八道了兩句，嘴角泛起一抹戲謔，扯開嗓子朝堂里喊道：

“不好啦，人暈過去了，陳公公快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