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城深宮，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地方。

贏者通吃，敗者連尸骨都將成為別人的戰利品。

在于太監被齊軒當場斬殺后，趙高就連升兩級，接任了從八品的虎山所掌所一職。

這個品級，和安樂堂的李誕一樣，而他在宮里已廝混了十幾年。

這，就是眼下這座皇城大內的魅力所在，其興也勃，其亡也忽。

作為勝利者的趙高，不僅接下了于太監的職務，也住進了他那座精致的三進大院。

除此之外——

“干爹，這是此次抄家所得的銀子，共計四千六百二十兩。”

齊軒恭恭敬敬地磕頭問好后，起身將一疊銀票奉到趙高跟前。

“坐下說話。”

趙高接過銀票，放在手邊的案幾上，示意旁邊伺候的小太監上茶。

雖然才住進這間大院幾個時辰，但趙高已經習慣了這種被人伺候的感覺。

“或許咱家天生就是個習慣被伺候的爛人？”

趙高心頭閃過一念，隨即輕笑一聲，看向齊軒。

“桀桀…”

齊軒不明所以，卻還是賠著怪笑兩聲，隨即從懷里拿出幾本書冊，雙手遞了過來：

“干爹，我們眾牲苑的全部武學秘籍都在這了。”

趙高接過一看，發現只有寥寥四本，其中兩本和《奔馬拳》一樣，都是下乘武學，只能練到三境。

唯有一本《虎魔煉體拳》，被標明是中乘，包括了淬臟、換血的內容。

齊軒很有眼色，見狀連忙起身介紹道：

“咱們眾牲苑的品級不高，所以核準傳授的武學都是下乘的牛馬武學。”

“牛馬武學？”

趙高眉頭挑了挑，拿起三本下乘武學翻了下，臉上不由浮現出古怪紫色。

《奔馬拳》、《蠻牛拳》、《鐵布衫》，還真是“牛馬武學”。

“按貴人們的意思，咱們這些奴才，只要好好干活，把他們伺候好就行了。

沒必要去學那些高深的武功…”

齊軒勾著腦袋，看不清臉上的神情，語氣顯得很是飄忽：

“奔馬拳提速，蠻牛拳增力，鐵布衫強防…

都練好了，就是一個合格的牛馬，結實耐操。

當然，用貴人們的話來說，那就是‘欲為諸佛龍象，先做眾生牛馬’。

只是這話，咱一直沒悟透…”

這就是給你畫了個大餅而已，讓你老實本份的操持賤業，當個合格的牛馬供養者。

趙高默然無語，將手里的三本下乘武學放下，拿起唯一的一本中乘武學：

“既然貴人們只核準傳授三門下乘武學，這一本又是從何而來？”

“干爹，這《虎魔煉體拳》，是咱費了五千兩銀子，從藏經閣抄來的。”

察覺到趙高對這很感興趣，齊軒登時打開了話匣子，介紹一番后，總結道：

“可惜，藏經閣最高只允許抄錄上乘武學。

要想獲得秘傳，絕學，甚至傳說中的神功，只能通過貴人的賞賜。”

此世武學品級：基礎，下乘，中乘，上乘，秘傳，絕學，神功。

“難怪無論凈身房，還是安樂堂，亦或是這眾牲苑，雖然太監們人人習武，但都成就有限…

更像是，為了更好的干活，才不得不去練武。”

趙高點了點頭，表示理解，可轉念一想，老萬那神乎其神的武學修為，又覺得似乎有些地方說不通。

“大抵是所處的位置太低，所以才霧里看花…”

他抿了抿嘴，又和齊軒說了一會話，就將手邊的銀票分出四成，給了齊軒。

太監好財，齊軒自不例外，接過近兩千兩銀票后，他的態度越發恭敬，跪在地上磕頭：

“小軒子多謝干爹厚賜。”

起身收好銀票后，他目光閃爍幾下，小聲問道：

“干爹，干爺爺的計劃…什么時候開始？

咱該如何配合行事？”

趙高聞言眼皮一跳，心下恍然大悟：

“這老貨該不會是以為…

咱家拜了萬公公做干爹，然后故意被派到眾牲苑，執行什么陰謀詭計吧？

難怪他上桿子要拜咱做干爹，原來是想間接搭上老萬，果然這皇城深宮里就沒有一個簡單的。

可問題是，老子根本就沒拜老萬做干爹，也不知道他有什么計劃啊！

總不能隨便忽悠吧，萬一露餡了，咋辦？”

只是這話若是說出來，且不說齊軒信不信。

退一萬步說，他若是信了，會不會惱羞成怒之下，摘了趙高的腦袋？

就和白天他當堂擰下于太監腦袋那樣，“咔嚓”一下完事。

一時間，趙高慌得一批，不知該怎么接話。

就在齊軒覺得有些不對勁，忍不住要抬頭窺視時，趙高心頭一動，催動了“冰心”秘術。

剎那間，他心中的雜念盡數消去，整個人進入了絕對理智狀態，眼神冰冷，氣質大變：

“什么計劃？

小軒子，你在說什么？”

齊軒只覺這話語間透著一股刺骨的寒意，整個人不由自主的打了個哆嗦，心下駭然：

“是了，咱家今天才拜了干爹，如此機密的事，怎么可能立馬透露？

眼前這才是干爹的真面目，之前笑瞇瞇的樣子都只是假象，咱家大意了！”

他當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兩只手掄起，就“啪啪”狂扇自己耳光：

“是小軒子多嘴，求干爹原諒。”

趙高默默地看著他，等到一盞茶后，“冰心”秘術散去，齊軒已把自己扇得鼻青臉腫，兩頰血肉模糊。

直到這時，趙高才模仿著剛才“冰心”狀態下的冷淡的語氣開口：

“記住，不該問的別問，不該聽的別聽，不該做的別做，明白嗎？”

齊軒聞言松了口氣，拼命點頭：

“小軒子記住了。”

“行了，你退下吧，咱家乏了。”

齊軒不敢多言，連忙磕了個頭，這才一路倒退著離開了廳堂。

只是他血肉模糊的臉上，卻滿是狂喜之色，像是撿到寶一樣：

“干爹果然是萬公公的培養多年的暗手，光是這冷厲狠辣的氣質，別人根本模仿不來。

除此之外，干爹先前說‘不該問的別問…’，其實就是在暗示咱，時候到了自會通知…”

廳堂內，望著齊軒興高采烈離去的背影，趙高吐出一口濁氣，整個人登時松垮了下來。

片刻后，他揉了揉太陽穴，眼中閃過一抹深沉：

“這次雖然蒙混了過去，可下一次呢？時間一長，終會露出馬腳…

得想個辦法，要么和老萬聯系上，要么干脆讓小軒子‘葬身虎口’？

畢竟，只要把提出問題的人解決了，問題自然也就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