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便有人拔得頭籌，確認了金子確為真的。

這下更是不得了，一個二個爭先恐后往樹上爬，生怕自己拿得少了。

這給不會爬樹的那些婦人急壞了，各自跑去找自己男人來，場間亂作一鍋粥。

幾個富戶雖沒親身上場，但在底下也是急的面色赤紅，紛紛大聲吆喝使喚下人加勁。

尤其胡地主帶著最多人手，聲音都比旁人大得多，唾沫星子飛濺。

所謂人多力量大，很快滿樹果實就被摘得七七八八，無一例外都是真金，只不過沒趙班主先前展現出來的大，多是一些五六錢的碎金子。

但以哈嘧國的錢幣流通換算，千錢一兩銀，十兩銀一兩金，一錢金子就是一兩銀子了，這對平頭百姓來說無異是一筆巨款。

有不講理的還故意使壞將鄰人從樹上擠下來，雖然樹下有人肉墊子，但這么高掉下來也摔了個結實，于是在底下罵娘要等歹人下來打架。

張鎮守就帶了一個車夫來，別說也去分樹上金子了，這亂糟糟樣子他在底下喊破嗓子也沒人愿意聽。

錢財亂人心，這種時候誰還顧得上他這鎮守。

莊暄拂塵一擺，笑道:“鎮守不必驚憂?！?

話罷，他念了個喚魂術的訣，立馬便見那土地從旁邊地下現身出來。

土地得了王甲授命不敢怠慢了莊暄，彎身朝他行禮:“小神見過上仙?！?

張鎮守不曉得莊暄用意，但還是客氣朝土地拱了拱手:“土地公別來無恙?！?

“許久不見，鎮守愈發精神了...”

這時候其他幾個富戶才注意到土地來了，紛紛側目過來見禮。

張鎮守雖不是修士，但有官身加持才能壓住山神土地這類鬼神，但這些財主員外可不敢在鬼神面前托大，都是恭恭敬敬的。

等這么客氣一陣，土地才恭恭敬敬朝莊暄問道:“不知上仙喚小神來有何吩咐？”

莊暄一手托著拂塵，擺足了架子:“此樹生財帛，聚眾而亂，需你將其遷走，將上頭果實留下便可。”

土地應了聲是，也不見他施法念咒，那結著金子的大樹便開始劇烈晃動。

上頭剩余果實簌簌落下，那些還攀在樹上的人沒來得及反應也一起被抖落下地。

“那小神便先將這樹移去山中？”

莊暄看了眼先前的銅錢樹，淡淡道:“兩棵一起?！?

人群忙著爭奪落下來的果實，根本無暇顧及是平日里崇敬的土地在后頭作法，那些被摔下來的人還沒來得及爬起身，便被人群蓋住。

“誰他娘的擠我？！”

“趙二狗，你踩我做甚么？”

“先讓老子站起來！踩我身上了！”

土地一招手帶著兩棵樹大步款款離去，這條正街一下子又開闊起來。

幾位富戶見土地公對莊暄如此態度，連金子都顧不上了，嘴里紛紛說著好話來巴結他。

莊暄一一與他們客氣幾句，他的名望進一步拔高了些。

終于等到戲臺上消停下來，那些金子已經被瓜分干凈。

搶到了金子的人自然喜笑顏開，但也不敢說自己兜里有多少金子，少有那么幾個倒霉蛋沒得到就哭喪著臉。

先前被人使陰招摔下的也不嚷嚷著找仇人算賬了，大家不過是先掉下來跟后掉下來的區別，勉強算是扯平了，加上兜里有金子心情大好就不去計較。

老爺們的家仆退回下來，普通百姓則是三兩成群說笑著各回各家，這趙家班帶來的鬧熱直到晌午終于結束。

有富戶盛情邀約莊暄去做客，但都被莊暄以好清凈為由委婉拒絕，他跟著張鎮守乘車離開。

坐上馬車，張鎮守才開口道:“道長，此間無人總該解一解我心中之惑？”

莊暄知道他說的是趙班主的戲法，于是坦然道:“那趙班主雖是一介凡人，卻也掌握得一些驅魂術法。

那麻繩看著普通，但卻是以陰魂凝練，而那以錢生樹，也就是五鬼運財衍生出來的微末伎倆而已。”

張鎮守還算有些見識，竟然沒多追問其他，只道一聲原來如此。

但他立即又反應過來:“五鬼運財？莫非那些銅錢金子都是偷來的？”

“自然，不然這趙家班先前討來的些許賞錢豈不是在做賠本買賣？”

張鎮守隱隱感覺有些不妙，面色陰沉:“那是從哪里偷來的？”

要是從他鎮守府里搬來，那他立馬得派人追去圍剿這班賊匪！

莊暄看出他心中所想，淡淡一笑:“鎮守多慮了，那仙氣是誰吹的，便是誰的錢?！?

張鎮守面色稍緩，上下打量著莊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他這時候才想起，莊暄先前問他愿不愿意分那些銅錢給鎮民百姓，要是這會兒自己患得患失，反而顯得度量小了。

這候道長...

莊暄早料到此節，頓了一頓才接著道:“那趙家班過得這般功夫，早已走了不知多遠，胡施主便是想追責過去也難了?！?

嘴上說是胡地主，但也有安慰張鎮守的意思。

胡地主不僅遭了這么一大筆損失，而且分到金子的百姓可不少，他一個土地主就算想找百姓們討回錢財也沒辦法。

這么一比較，張鎮守至多也就賠了一兩銀子而已，根本無傷大雅。

張鎮守這才長出口氣，笑道:“胡胖子平素多有克扣下人工錢，也算是因果報應了?！?

莊暄呵呵笑了一聲:“先前我聽胡施主說那憋寶人，倒是有些好奇...”

“那道長更應在鎮上多待些時候了，約摸還有十天光景就是那憋寶人來青山鎮的時間，道長若是有什么多余的法器寶貝，也可跟他做個交換?！?

又是個到處行走做以物易物買賣的？

莊暄心中有了根底，接著道:“看來還是一位道友，貧道出來行走，自然該廣結人脈。”

張鎮守點點頭:“正該如此，所謂多個朋友多條路，那憋寶人雖說也只是筑基之修，但走南闖北對修行界消息可是靈通得很?！?

莊暄沒想到他竟還知道修士的境界劃分，這人官還真是個有做頭的。

說話間，馬車已行至青山鎮邊界，再往外就是通往縣城的官道，左右可見佃農們在田坎之間正吃著午飯歇息。

“鎮子便只有這點大小了，道長也該餓了罷？”

莊暄雖然沒能習得辟谷之法，但這一上午沒怎么動彈，此時并不太餓。

但別人問你餓不餓的時候，多半是他自己餓了，莊暄懂得這個道理。

“也是該吃個午食時候?！?

張鎮守便朝車夫喝道:“打道回府！”

回去比來時要快得多，馬車一顛一顛的，不過小半個時辰便行至鎮守府門口。

像這種大戶人家，一般一天三頓都是下人伺候著在各自房間中解決。

但張鎮守有意要讓家眷在莊暄這里露個臉，因此哪怕兩人回來遲了，一家子女眷也老老實實等在膳廳之中。

莊暄一路都在琢磨著怎么讓張鎮守對自己更信服，等到了膳廳，終于想出了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