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豬五被兔八說動了，已起了心思。

莊暄點點頭，只提醒道：“只是要提防著兔八才是，別到時候幫它打了白工。”

他不好說的太多，畢竟他才將將踩熟地皮，在背后議人是非乃是大忌。

“放心，兔八雖然有些滑頭，但我曉得它還不是那種過河拆橋的。”

莊暄便笑道：“我自然信得過豬五哥，你說怎樣我跟著做就是了。”

豬五面色認真：“猴老弟放心，到時不論收獲多少，我跟你對半分。”

“這便是客氣了，小弟承蒙豬五哥照顧，便是白干也無所謂的。”

話罷，莊暄也拱手跟豬五作別：“那小弟今晚便也不回洞里了，去練一練那狂熊勁。”

豬五倒是沒有這打算，依舊選擇回洞中修行。

它那硬皮神通就已經算是近身戰法了，狂熊勁于它而言并沒有多明顯的戰力提升。

兩妖別過，莊暄沿著崎嶇山路向上行去。

狂熊勁練得雖是內勁，但畢竟是肉身戰法，主要還是靠強橫的血肉之軀才能施展其威力。

不多時，莊暄便到了山頂，此時天色將將擦黑。

確認四下沒有別的妖怪，他閉上眼，腦海中開始回想豬五施展硬皮神通時的模樣。

經脈中緩緩流轉的妖力開始向著體表涌去，很快，莊暄抓住了那種異樣感覺，像是有一陣麻酥酥暖意貫徹經脈。

他身上細密猴毛紛紛豎了起來，原本松軟的毛發此刻像是一根根尖刺一般炸開，渾身皮膚顯而易見繃緊，雖然沒有豬五那般明顯，但也讓莊暄整個體型看起來都大了一些。

周身氣血都在翻涌，那種血肉被妖力脹起的感覺讓他感覺有些難受。

他需要一個宣泄口，看向身前那小腿粗細樹干，猛一揮手重重打在其上。

好消息，手上丁點痛感也沒有，莊暄的確是掌握了這門硬皮神通。

壞消息，那棵樹只晃動一下便沒了動靜，這神通對力量并沒有丁點加持效果。

莊暄喘著粗氣慢慢卸去妖力，身上炸起的猴毛這才軟趴趴落了下來，而體內妖力此時明顯減少了近半之數。

相比起大步神通，硬皮神通對妖力的消耗速度有點過大了，不過還好這不是持續性消耗，只是在催動時一次性要動用這么多的妖力。

而莊暄這下也心里也有了數，他知道自己的天賦神通是什么了。

能復制見到的其他種族妖怪的天賦神通，只要記得其形便能化作自己的神通。

這打破了妖怪天賦神通不能跨越族類修習之壁壘，而且是只消看一遍就能學會，只是現在受自己修為限制還無法發揮全力。

但隨著莊暄修行破境，這絕對是越來越強的成長型能力。

但莊暄同樣生了謹慎心思出來，他這雙眼的玄妙是萬萬不能暴露出來的。

哪怕才入此世不久，莊暄也曉得一旦別的妖怪知道了他的能力，自己下場絕對會很慘。

妖怪之間同類相食并不稀奇，只是黑風嶺戒條管束才顯得沒那么殘酷。

更何況“以形補形”這法子確有一些作用，他這雙眼睛的秘密一旦被發現，不曉得要成哪只大妖盤中餐。

正所謂是“匹夫無罪懷璧其罪”，莊暄必須盡快成長起來。

他要活，要離開黑風山一探這玄奇世界全貌。

心頭給自己打完雞血，莊暄又再次閉目，腦海中開始回想兔八施展土行神通時的樣子。

這土行神通才是他眼下關鍵，今夜能不能去摘得那河中靈花，便要依仗于此了。

好在沒出什么差錯，莊暄身子一輕，已沒入腳下黑土之中。

再睜眼，只見眼中漆黑一片，鼻間只嗅得泥土氣息。

這種遁地的體驗著實新鮮，他先前還以為這土行神通的本質就是鉆洞更快，如今親身體驗才發現并非如此。

除了不能視物及辨明位置之外，他在地下也不覺得跟地面行走有何不同，而且還能將妖力附著在外物上一并帶著入土，只是這樣便更增加了妖力消耗速度。

不，應該比作游水更為確切，此刻他仿佛與這些泥土化作一體。

呼吸自由，行走無礙，這便是神通之力。

只是這土行神通對于妖力的消耗也不小，而且是持續減少，他在地下每待一息時間都是以妖力換來。

這般消耗下，體內剩余的大半妖力將將堅持到一刻鐘時間便宣布告急，莊暄也知道了自己的極限所在。

四面泥土逐漸傳來擠壓感覺，呼吸開始變得困難，莊暄忙鉆出地面免得被活埋了。

熟悉了自己新學來的兩門神通能力，莊暄心中也就有了底，于是盤踞而坐運轉功法吸納天地靈氣恢復虧空的妖力。

從完全榨干妖力到恢復巔峰，莊暄足足用了半個時辰之久。

一方面是因為他身體容納的妖力確實多，還有便是他現在修為過低，吸收天地靈氣的速度太慢。

等他再睜開眼，天色已完全昏黑下來，所幸今夜月朗星稀還能視物。

感受著體內充盈的妖力，莊暄將戟刀藏在旁邊草叢里，借著夜色掩身穿行山林朝著那西邊大河方向奔去。

在大步神通的加持下，莊暄只用了清晨不到三分之一的時間便重新抵達那片低矮灌木叢中。

此時河邊沒有巡守妖怪蹤影，這是大好機會！

但莊暄也不貿然動身，他已決定了要遁地入河，自然是要再等一等。

于是蹲伏在灌木叢里緩緩恢復一路過來消耗的小部分妖力，一邊警惕著四下情況。

不一會兒，便見得一七尺來高灰熊精扛著根短粗狼牙棒晃蕩過來，但好在其形單影只沒過多逗留，只是轉轉便離開了。

不多時，莊暄補足了體內妖力，深吸口氣便一頭鉆入地下。

土行神通無法知道自己位置是弊端，但好在現下有那靈花散發靈光為他指明方向，不至于還得不時冒頭出來分辨是否走錯方向。

莊暄試了下使用大步神通，兩門神通倒是互不沖突，且大步神通的妖力消耗并沒有因為在地底就增加，這新發現又為莊暄再省下一些時間。

他離那靈花位置約得百丈，現下也就是百步距離，不過五六個呼吸時間便到了靈光所在位置。

吸氣不吐，莊暄慢慢向上移動，舉起一只手試探著河床泥底所在位置。

不多時，他指尖傳來水流沖刷的清涼感覺，這便是河床底部了。

找到了位置，莊暄便試著慢慢將腦袋也鉆了出來，馬上便感覺到水流兇猛險些要將他整個人連根拔起。

這水實在是兇！

莊暄趕忙催動妖力穩住下盤，在他身旁，那白色靈花卻像是能避水般紋絲不動。

貼身而視，莊暄才能真正感覺到這靈花散發的靈氣濃郁，少說也得是二十年份往上的罕見靈藥。

這等寶藥哪怕是根須斷了一節不見，都是平白損失好多靈氣。

莊暄也不多耽擱，一手把住靈花根莖，一手小心翼翼刨動根部泥沙，如此小心才對得起這靈花。

等到將其整株采摘起來，莊暄小心捂在手里，再次遁入地底離開，他所剩的時間不多了。

仔細回想來時方向，莊暄確認無誤才邁開大步飛快行去。

這般快速遁地而行，等得體內妖力所剩不多，莊暄才試探著上浮起來將眼睛露出地面。

已是到了山林之中，只是月光被林影遮蔽一些，四下昏黑辨不明所在具體位置，不知道是到了哪一峰。

確認四下暗處沒妖怪氣息，莊暄小心鉆出地面。

摸索著找了塊大石頭躲在后面，他這才長長松了口氣。

沒有過多猶豫，他一口便將這好不容易到手的靈藥塞進嘴里，只有吃到肚子里才能保險！

淡淡清香與苦澀汁液在口中碰撞，莊暄兩下嚼碎靈花吞了下去。

靈氣很快涌出，且遠比下午那樹根蘊含靈氣更多，也讓他感覺身子更涼快。

莊暄享受著靈氣沖刷經脈帶來的舒爽感覺，將其轉化成自身妖力感覺著丹田慢慢充實。

但不多時，莊暄便感覺有些不對勁了。

腹中靈藥源源生出的靈氣似乎太多了些！

此時已不是恰到好處的涼爽感覺，莊暄只覺整個身子像是在慢慢接近冰山，這伏天夜里他竟冷的發抖。

莊暄心頭暗叫一聲不好，他剛才心急了些，忘記了服食靈藥最重要的一點：肉身能承受的靈藥年份是隨著修為增長而增長的。

或者說他是錯誤判斷了這靈花的年份以及自己現下肉身的強度。

目前的肉身看來還無法承受如此之多的靈氣，年份太長的靈藥對他而言便是毒藥。

但事已至此，靈氣還在源源不斷生出，莊暄牙關緊咬，強忍著那刺骨寒意運轉大品天仙訣煉化靈氣。

但他煉化的速度遠遠跟不上腹中靈氣釋放的速度，再加上經脈已開始被寒氣凍得痙攣，效率更低。

而靈藥所含的靈氣一旦開始釋放那便無法停滯，莊暄感覺腹部越來越漲，簡直像是快要炸開一般。

兩種不同的痛感夾雜糅合，莊暄額頭青筋暴起，疼的面目扭曲。

每一刻都是煎熬，莊暄全憑著一口氣在硬撐，丹田氣穴中逐漸增長的青色氣霧是他最直觀的動力來源。

這般過了不知多久，莊暄耳中似乎聽得有悶悶說話聲音。

“好個猴兒，還是幫幫你罷！”

莊暄此時根本無法分心，一旦中斷煉化靈氣便是與自殺無異。

哪怕來的這妖怪是要取他性命，他也無法反抗。

下一刻，一只手掌按在他背心，緊接著便有一股中正純和靈力從那掌心度入他體內。

莊暄立時便感覺體內冰寒緩解，他因疼痛緊縮起的眉頭舒展開來。

再稍過些時間，體內痛感盡消，這陌生妖怪竟是在幫他。

而在其幫助下，莊暄這下總算能安然煉化體內靈氣，但這還需要一些時間。

修煉不知時，某一刻，腹中靈花總算停下繼續生出靈氣，莊暄不由得松了口氣。

這下只消等他慢慢將這些靈氣煉化完，便是有驚無險煉化了這株靈花。

雖然還不能突破通靈境中期，但估計也差的不多了。

再加上他本就妖力渾厚，輔以如今還有三種神通傍身，碰上敵人不論是戰是逃都有了些應對之法。

便在此時，身后手掌輸送過來的靈力忽然有了變化。

那股中正靈力緩緩包裹住莊暄腹中還未煉化的余下靈氣，而后莊暄便失去了對那股靈氣感應。

明明其還在體內，但就像是憑空消失般再也感覺不到了。

莊暄知道多半是身后那妖怪動了手腳，不再做無用功，長吐口氣睜開眼。

側過身去，黑乎乎一片中只能隱約辨明這妖怪身量不高，約莫只得四尺，比莊暄還矮了一個頭。

莊暄知道說話分寸，笑著與其客氣道：“多謝妖兄助我一臂之力。”

那黑影嗤笑一聲，聲音發嗡：“本神可不是妖怪，乃此地受赦山神是也！”

莊暄知道這方世界有山神土地之屬存在，但還是有些懷疑：“我怎的沒聽說過黑風嶺還有一尊山神？”

山神土地作為西游記中常駐指路嘉賓，就算是真身莊暄也沒有太多畏懼，能坦然待之。

“嘿嘿…”他陰惻惻笑了一聲，“你這猴頭倒是無知無畏，這天下何處不歸仙佛管束？難不成你們那狗熊妖王還能當得山神？”

“唯有本神這等受了正封的，才能叫一聲山神！”

他嘴上叫得厲害，但莊暄心里通透倒是不以為意，并不覺得這山神真能壓過黑風大王，頂多掛了個天庭職稱好聽點而已。

但與其爭辯這虛名沒有意義，莊暄朝他拱手謝道：“那小妖便多謝黑風山神出手相助。”

“不消！若非看你這猴妖有些用處想讓你替本神去跑個腿，哪怕你方才體內靈氣再盛些爆體而亡也與本神沒丁點干系，咱們也算是各取所需。”

這倒是個直來直去的山神，竟連自己的真實想法都不稍加客氣言語掩飾。

只是莊暄覺得有些古怪，他想象中的神仙一流不該是這般的樣子。

“小妖才通修行，心智愚鈍，只怕反倒壞了山神事情。”

不用想也大概能猜到不是什么好差事，不然哪能輪到他？

但跑決計是跑不了的，在山神面前遁地…

這種班門弄斧的愚蠢行徑他還不會去做，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